“你……”
花濑一时真的完全呆住了。
毕竟前一秒还在面对成熟稳重的十八岁, 现在就……这是十四岁?
为什么看上去更凄惨了?
花濑对太宰的过去知之甚少, 只大概从织田作那里知道只言片语,无非是太宰十四岁就进入黑手党,还是由首领亲手发掘这样的话, 所以这些年来成为黑色党最年轻干部的太宰同时还是首领最看重的左膀右臂。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呢?”这时期就开始绑绷带的太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疑惑神情, “你看上去就好像是认识我呢。”
“……不该惊讶吗?”花濑随机应变, 垂下眼眸,却蹙起眉, “你是要去自杀吗?”
“不是呢。”从口中吐出否认的字句, 少年的外貌看去清秀无害, 身上的绷带不同寻常却也到底没有多少违和感, 说到底还是本人太过坦然的神色掩盖了这份特殊,“现在是要去殉情了哦。”
花濑:“……”
不管是什么时候,果然都很难跟上太宰的脑回路。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愿意啊。”
察觉到了这点的太宰兴致缺缺地撇嘴, 也不再热切地凑到花濑面前打量,整个人的活力仿佛在瞬间丧失了似的,他恢复到了很是无所谓的阶段——对外界的所有。
“是的,我很珍惜生命。”
“诶,虽说是很容易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的话,但是总感觉你说出来的时候要比所有人都显得更加坚定一点呢。”太宰歪了歪脑袋, 天真无邪的脸上, 眸底映照着某种花濑理解不能的欢快, “想去结束生命的我和这么努力想活着的你, 我们的相遇可真是完全相反理念的碰撞,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实在是很难得呢。”
“……是啊。”不善言谈的花濑在面对这种话题更是只能干巴巴的附和,实际而言花濑本人的生活并不有趣,她的重心诚如所言都在如何让自己活下去,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或是很长久的朋友,这在普通人眼里十分寻常的事物对她来说很陌生,这几个世界虽然有所缓和,归根结底还不如原本她存在的世界要来的多么安全,因此她到底还是没有养成尤为活泼的性格。
“其实……”
“唔嗯?”听见询问句式开头的太宰很给面子地侧过视线来,像是在打发无聊时光,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无聊的气息。
花濑正视着他的眼睛,这是谈话时的习惯:“为什么你会想要去自杀呢?”
“这个么……”虽然是在迟疑,可是年少的太宰并没有露出认真思考的神色,不如说他的停顿其实是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和眼前这个——长相与环境和打扮都格格不入、又十分热爱生命的少女解释这件事,毕竟在已有的坚定意志上输出价值观会稍微有点困难,对于他来说不算是大事,可是随便毁掉别人的坚持,现在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时候,太宰有点懒得动手。
于是他简单地说:“不如说,我实在不明白生存这个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吧?”
又是意义这个词。
花濑一时半会儿没接话。
太宰继续道,像是解释般地说着:“你没必要理解我的想法,反正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花濑弯唇笑了下:“好像是的。”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花濑观察了周遭的环境以及自己的打扮,绝对不会是什么上层小姐或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她的基础设定是贫民窟,这点是绝对不会变的。
所以穿的寒酸,也是蹲在街角的角落里。
不知道太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那个话题好像已经过去,但是……”花濑不知为什么,好像打心眼儿里不愿意让太宰有分毫死亡的可能,即便只是嘴上说说,花濑知道起码在几年后、面对那么复杂的情况、强劲的对手,太宰都平安无事,可心底的念头就是抑制不住,“就是类似于……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意义的这种话,本来这也算是人创造出来的代名词,拘泥于‘意义’的话,其实可能会错过很多事……抱歉,我多言了。”
太宰愣愣地看着她,大概足足有三秒才突然摇了下脑袋说:“不,完全没有……不如说我感觉你好像是在想说服我呢,这样的体验我也很久都没有过了,你要试着说服我吗?”
他眼睛亮亮的,表面上在期待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全然对这种说服的不放在心上。
花濑被他的眼神看得不是很自在,眼睛跟着太宰机械地眨了几下,换来太宰毫不掩饰地爽朗笑声,里面夹杂着的,是几年后很少出现的、更多辅以伪装的清透。
“如果就按照你的说法一定要以‘意义’作为评判的话,”花濑换了个角度,轻吸了口气,“那么既然所有事件总会有意义,推下去,生命作为这些生命活动的基础,不正说明你的生命是所有意义的集合体——也就是最伟大的意义吗?”
“…………哈啊。”
真的像是被冲击到了,少年游刃有余的表情收敛起来,怔怔的望着女孩专注的脸部表情以及蜜糖色的眸底,似乎想看出半点说谎的意图,可惜都没有,所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