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因为买票时随机到了这位姑娘邻座,姜祎成被迫听了半个小时的ER意识形态宣传。
尽管她本人倒是对于无论是地球至上还是火星至上都没什么意见——或者说因为不了解所以也产生不了什么意见——但听得多了还是会觉得有点儿烦。
好在这个ER姑娘虽然打扮颇为另类,但言行举止倒谈不上狂热,在姜祎成确认明白“地球至上主义≠地球人至上主义”之后,关于为什么一个火星人会成为ER的部分就告一段落了。但因为她俩登机都早来了不少,此时客运穿梭机竟然还没有起飞。
或许是为了找点闲聊的话题,这位ER姑娘随口问了一句:“您喝的是什么?”
“柠檬薄荷气泡水。”姜祎成拿起瓶子轻轻晃了晃,“气儿还挺足的。”
“软饮料么?我还以为是鸡尾酒呢。”ER姑娘有些惊讶,“长途客船自助的鸡尾酒多有名啊。”
姜祎成又看了一眼她的瓶子,本以为也是水果饮料之类的,没想到是酒。她可能已经有十多年没坐过客运穿梭机了,也完全不了解现在的长途客船都有什么新鲜的花活儿。她开着自己的穿梭机时,作为驾驶员是肯定不能喝酒的,即使可以开到自动导航模式,《泛太阳系星际航行法》规定驾驶员也得保持全程清醒,至少是不能酒驾。
“喝酒会影响之后的判断力,我已经戒了。”姜祎成半调侃地回应道。
“嗐,工作时间不能喝酒,非工作时间也不行么?”ER姑娘不以为然,“您不会也是新月集团的吧?”
“不是,我在星际开发集团。”姜祎成回答道。
可能也是刻板印象,大家一般会觉得星际开发集团比较星际主义,而新月集团带点儿地球至上的色彩。
“听您的口音,应该是老地球人了。”ER姑娘说道。
姜祎成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公元人”,只是笑道:“您的口音也听不出来是火星公民。”
“嗯,确实。”那ER姑娘也没把这话当成什么夸奖——本来口音像本地人就谈不上是什么夸奖,至于汉-拉丁语的标准发音,大概全太阳系文明都没几个人说话能全部符合。“我在新月集团下属一个小公司实习了三年,已经被周围人带得差不多了。”
“您为什么要从火星到地球实习?”姜祎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在火星本土找工作可比在地球本土容易多了,对于这一世刚毕业的年轻人而言就更如是。而一个没有本地人红利的外来青年,能够在新月集团找份体面的工作,大概率在火星本土找到的工作会比那工资高至少一倍。
“啊?我是ER呀,火星的工作单位怎么可能要ER员工?”那位ER姑娘有些好笑地说道,“不少地球人都觉得一定是在火星找工作更容易,大概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
到底在火星是不是比地球更好找工作,这个问题姜祎成不好判断。不过她倒是可以肯定,如果这位姑娘日常的着装就是现在这样儿,火星经济圈的机构确实不太可能录取她。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标尺,那么火星经济圈的意识形态就会让人感到迷惑。在恋爱结婚的层面上火星好像很开放,但是在包容亚文化方面却又较为保守。但只要评判者能够对阶级分析稍加了解,便能意识到火星经济圈的这些特点,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整体意识形态偏向垄断资本主义。
“至少并不是所有火星的年轻人都容易在地球找到工作。”姜祎成说道,“我现在的男朋友也是火星来的,就一直找不到什么好机会,他还是在地球上的大学呢。”
“那肯定是因为大学期间飘了不好好学。”这位ER姑娘相当地口无遮拦,“地球的学校接受火星学生可是相当严格,我当初想来都没来成。所以就有的人转到地球上学就以为自己稳了,随便糊弄最后连毕业证都差点儿没拿到。”
姜祎成是知道的,林辰乐毕业时的成绩恐怕不会太好看,毕竟他患有心理疾病。但是从火星转到地球学校标准会更严格,倒是她之前并不清楚的。这么想来,林辰乐的才智底子其实不错,都在带病的情况下能转到地球上学,至少不可能比白沅差很多。
唉,虽然说白沅那是99%靠运气不能比,但对于同龄的年轻人还是免不了被私下里放在一起当个参考。这就是人类社会的本质之一,但另一方面,人们会把背景完全不同的人放到一起比较,也是现代社会人权平等的侧面体现。
不过对于这位ER姑娘毫不掩饰的主观臆断,姜祎成还是表达了不满:“您这也太不留情面了,好歹我说的也是我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而已,又没结婚还要这么护着?”ER姑娘意外地反问。
这话确实有点儿刻板印象里“火星人”的意思了。姜祎成差点儿没笑出来,忍住了尽量正经地说:“哪是护着,您明着就说我的人不行,这是下我的面子啊。”
“那是您多想了,我这个人就是嘴快,没有别的意思。”ER姑娘立刻解释道,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带着点儿暧昧地笑道,“男朋友是火星人,那您对火星那点儿东西也是门儿清吧?”
看她这表情就是知道,说的肯定是地球人对火星经济圈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