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祎成坐进自己的驾驶座,开始设置自动导航。她把近虹足官府提供的卡谢帝国地图输入进机载计算器,由AI将地图匹配到飞船在近地轨道拍摄的实际画面上。虽然因为卡谢帝国的建筑顶面被植物覆盖,识别出城市还是颇有点儿困难,但因为那张手绘地图确实还算是比例基本正确,而且皇城相对来说也比较显眼,目的地很快就成功定位了。
“这就是从天上看地面的样子么?”云河看着显示屏上的飞船监测实时画面问道。
“是啊,这就是蓝珀——”姜祎成意识到了什么,又改口道,“‘蓝珀’只是我们给这颗行星起的外号,而对于您卡谢人来说,它就是您的地球。”
“名称都是次要的了。”云河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姜祎成发现她一直在看屏幕里“蓝珀”的实拍景象。
她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看到从太空拍摄地球的画面是什么感受了,但那大概就和现在的云河差不多吧。看到自己生活的全部在地图上化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斑点,而在生活范围之外原本以为是广阔无垠的自然天地,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些线条与色块儿,或许会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可笑?
“我们就像是大地上的虫豸。”云河轻声说道。
确实,人们——无论是太阳系公民还是卡谢人——都很渺小,相比于行星都已经微不足道,更不用说行星在这宇宙间也只是连尘埃都算不上的一个点儿。
然而云河却接着说道:“可我们真是厉害啊。”
“厉害在哪儿?”后排传来祁旻的声音。
“用虫豸的步长丈量了几乎所有陆地,这不厉害么?”云河反问道。
从这个角度,也确实如此。
只有承认自己是虫豸,才能认清自己种族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绝对质量与力量的强大,而在于以弱小的个体形成文明,努力地征服所能达到的任何空间。
这是卡谢帝国扩张崇拜的根基,又何尝不是太阳系文明进行星际探险的缘由?
广袤的宇宙,可能存在无数种智慧生命的形式,每种都会有基于自己生物学或者社会结构的需求。但或许会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进行探索的欲望。
也正是探索让不同的文明能够相遇。
然而在姜祎成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时,后排的祁旻突然说了一句:“我们太阳系-卡谢融合文明真是太厉害啦!”
姜祎成真想把她仿生身体的发声器手动卸了。
穿梭机从近虹足周边的荒漠中起飞,透过舷窗可以看到地面的分辨率越来越低,很快也成了微小的色块儿。
在某个时间段可以看到近虹足城的全景——尽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儿有一座城市,恐怕也只会当成具有圆圈和放射状结构的生态斑块儿。
然后穿梭机进入了平流层,地面的景观便大多被云层挡住了。
云河看上去非常稳定,不仅没有晕动,甚至全程都在通过舷窗看向外面。
“说起来,您卡谢人在至纯的动物分类学里面,也被分到了鸟类里呢。”祁旻在后排调侃道,“卡谢人作为鸟类的第一次飞行,您感觉如何?”
“还行——倒不如说是没什么感觉。”云河说道,“不过大多数鸟也都是不能飞的吧。”
“在我们太阳系地球,被称作‘鸟’的大部分生物都会飞,至少是能扑腾几下儿。”姜祎成解释道。
“这么说来,您太阳系人不属于鸟类么?”云河惊讶地回过头。
“我们的祖先是一些四足行走的小动物。”祁旻回答道,“在大型鸟类统治世界的时候,太阳系人的祖先正躲在地洞里苟且偷生呢。”
“我是非常相信生物演化的。”云河评价道,“但是您太阳系地球的动物演化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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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现存鸟类和已灭绝的恐龙属于同一进化支,因此也可以在适当情况下不规范地称恐龙是一种鸟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