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过去,随着朝堂再被各种大小琐事填满,北地来朝及大公主出嫁的事逐渐为人们所遗忘。
从时府出发去往北地的车马已经启程,因车马较多,全由司礼监和府上出人实在难办。
最终便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威武镖局,加上五名司礼监的甲兵,一路走走停停,按着十几l年前的舆图,去寻找深处北地腹中的独孤部落。
听阿爹说,镖局押送的货物太多,又有路途不熟的因素,此去至少三月才能抵达,至于何时能回来,或者传信来,那更是一个未知数了。
这叫时归连再次打点好的第一批物品迟迟不敢送出,里面有许多腌制过的瓜果肉类,生怕因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叫这些吃食全变质了。
她将这事给学堂的小伙伴们一说,众人也是没有任何办法,许锦欢长叹一声:“若北地能跟京城一样繁华就好了,再不怕大公主缺了衣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归一回家就奔向书房,将东西两间书房里所有有关北地的书册都找了出来。
便是当年她从下班升入中班的考试前夕,也不见她这般刻苦努力,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书中的记载,用了足足半月,终对北地有了一个彻底的了解。
细说起来,北地百姓多以游牧族为主,后来归顺大周后,先后学了大周的耕种、畜牧、制造、搭建等技术,才渐渐有了定居的习惯。
只因北地土地不宜耕种,这么多年来,北地各部的粮食产出也只够自给自足,畜牧倒发达些,可又因为牲畜在远走买卖的路上总会出现各种意外,实际也很难给养殖的百姓家中带来较大的收益。
北地之寒苦,说到底,还是因其地域的局限性。
旁的不说,就说时归想往那边送点东西,还要费劲巴拉,不到最后都不知能不能成。
书房里。
时归苦恼地抱住脑袋,发出阵阵轻声哀嚎。
在她旁边办公的时序不免多看了两眼,原没想多管,奈何耳边的声音一直不消停,扰得他也写不下去了。
“阿归。”时序无奈唤道。
时归用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书角,声音闷闷地:“阿爹,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让北地也变得富庶起来呢?倒也不用都富庶,只要茵姐姐在的地方富庶就好了……真的好难呀。”
听了这话,时序颇有些一言难尽。
半晌才听他问:“阿归就是在为这苦恼?”
时归听出点不一样,连忙转过头来,双目发亮:“阿爹是有法子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妨找一条从京城通往北地的官道出来,这有了方便的道路,才好说之后。”
“不然便是有京城的商户想去北地,空有想法,却先折在了路上,连去往北地的方向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做生意变富庶,实在是可笑。”
“还有之前镖局拿出的舆图,都是多少年前的了。”时序嫌弃道,“还不如边走边问来
得准确些。”
时归听得一愣一愣的,沉默半天,无端吐出来一句:要致富,先修路?”
“嗯?”时序看过来,挑眉道,“这话说得不错。”
时归一下子来了精神,反身抓住了阿爹的手,惊喜问道:“那阿爹能修这条路吗?”
“嗤——”时序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官道历来归属工部管辖,且不说工部有没有修路的钱,便是真有闲钱了,通往江南两浙西北的路还没连上,如何也轮不到北地去啊。”
时归再次哀嚎出声:“那怎么办呀。”
“那就要阿归开动脑筋了。”时序转过头去,重新拿起未处理的宗卷,“阿归问我要法子,我已经提出了,至于能不能落实,又如何落实,便非我要操心的了。”
“当然——”
时序忽然想起什么,提前警告道:“别想着你自己出钱修这条路,京城与北地相隔数千里,没有几l十万两银子,这条路不可能修下来。”
“便是你真有这笔钱了,朝廷这么多官员都不吱声,如何也轮不到咱们时府去。”
乡绅修路多是图一个好名声,也有许多高中的士子,荣归故里后也会选择替乡里修路以得微末功绩。
莫说时序还拿不出这么些银两,就是真能拿出来了,他也不可能做这等博万民称颂的事。
——笑话。
堂堂九五之尊都没做的事,他一皇家家奴,岂有越过主子去的道理?
时序生怕女儿一时脑热,捅出天大的篓子去,不得不多嘱咐两句。
时归领会到事情的严重性,讷讷点头:“阿爹,我都晓得了,我肯定不乱来。”
修路一事任重道远,远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
时归从书房出来后,正跟前来汇报的时一碰见,寥寥打了声招呼,便各自错身离去。
她望着一兄远去的背影,看着两人的倒影有一瞬的交叠,她的影子几l乎全被覆盖了去。
等一兄走远了,她又忍不住低下头,捏捏自己的胳膊,再捏捏自己的小腿,最后用双臂环起腰肢,终不得不承认,与阿爹和兄长们相比,她还是太渺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