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色的荷叶下,几尾红色小鱼依靠在一起躲避暴风雨,然而白色的庞然大物挥动翅膀,掀翻了它们的庇护所,小鱼一哄而散。
靠近水榭,它停了下来,粉红色的眼睛盯着水榭中人的影子。
盛今朝背后发冷,做人的意志力战胜了当狗的欲望,他用衣服把姜去寒包住,既是保护也是枷锁,然后远远退到水榭另一边。
狗是狗,盛大人是盛大人。
“姜去寒。”
“到。”姜去寒在衣服里蛄蛹一下,两条白皙光滑的手臂钻出来,他很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盛今朝没想到他还答到,刚想说的话噎住了,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
现任的京兆尹是盛今朝过去的副手,他们时常在一起交流,京中大小案子无数,除了先下最棘手的科举舞弊案外,京兆尹还有一个案子要想盛今朝请教。
“你是说兴平郡主来报官?”
“是,这事很少人知道。”京兆尹道,“数月前,她家小儿L子被追杀,失踪过一段时间。”
“你查不出来?”
“犯人、状纸、证据都有。兴平郡主自己查得明明白白。”京兆尹道,“只是犯人跟齐家家有点渊源,属下摸不准是谁的意思。”
太后姓齐,兵部尚书也姓齐,保不准是权力尖尖上的那一撮人授意的。那时姜蘅作为先太子一党入狱,他们斩草除根也很可能。
京兆尹越想越深,生怕自己窥到了不应该知道的,连忙找最近春风得意的上司商量。
这傻小子,见他额头冒汗,盛今朝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案子你公允地去办,莫说姓齐,就算那个人姓谢也无碍。”
“多谢大人指点!”
京兆尹非常相信盛今朝,他升迁得那么快,一定知道更多的内幕。
从回忆里抽身,盛今朝将这件事说与姜去寒听:“太后没有插手,流程走得很快,伤害你的那些人马上就会得到惩罚,只不过不可避免你要出面作证几次。”
言下之意,盛大人可以公允地帮他。
姜去寒接不上话,脆生生鼓掌,他听不懂却很会读空气。
扒在他身上的系统听到了,复读机一样传话给皇帝。
皇帝开口评价:“好麻烦。”
【姜姜,原来你没有处理吗?】系统原以为这件事在姜去寒掌控谢决身体时就结束了。
“我没有时间,小傻子没办法走诉讼程序。”皇帝道,“交给受害者家属也很合理。”
话是这么说,系统看姜去寒转头问起裴琚光朝廷的事,它的宿主怎么像是意识不到自己是皇帝,反而像是把皇帝当成工作来当,到点下班,生活工作两不相干。
不行,要完成任务得把龙椅当家。
“前线来报,酷暑下行军不易,军队中流行起暑热病与瘴气。”裴琚光按照事情轻重缓急汇报,雨滴落在马车的顶上砰砰作响,他不得不提高音量说话,“
不过军医经验丰富,陛下不必太担心。”
谢决担心的,他在院子里查阅典籍又翻地图,为的就是规划路线把药送过去。姜去寒当时没说他比他多知道一点,古代的瘴气与蚊子群有关。
于是现在皇帝道:“具体如何调动药材供给军队,朕已经在奏本里写明,另外加一条注意大规模灭蚊。”
“是。”裴琚光又道,“祭酒被安置在秘密处所养伤,他多次提出想回家,只是……”
案子不能深查,自然也无法让他光明正大回家。
皇帝突然道:“坏了。”
“陛下。”裴琚光立刻严肃起来。
“没事。”皇帝只是想到他答应祭酒的女儿L,要带她去见盛今朝。
食言了。
裴琚光继续说:“工部尚书来信说,汛期间他与姜重一要在江南继续考察各个工程。”
“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工部其他事宜交由侍郎们商量着来。”
诸多事说完,便剩下最后一件,是一个流言:“民间传闻有一个名单,是陛下登基前背着先皇笼络朝臣的证据。”
这个奏本里没写,谢决没说,姜去寒自然不知道,但他很感兴趣:“是真的吗?”
“是有一份名单,但不是背着先帝笼络朝臣,而是背着朝臣离间他们与先帝。”这个主意正是裴琚光献上,以往谢决的风格是低调隐秘,不在人前露面,眼看太子人心所向,裴琚光就出这么一个主意,使得太子党失去帝心。
原来还是二五仔上位,确实不能让人知道,皇帝问:“名单涉及多少人?”
“应该只是明面上的,”裴琚光一估计,“大致和那年所有升迁贬谪的官员一致。”
本朝的官员,无论地方还是中央都实行任期制,这是出于皇帝天然的不信任感。只不过随着先帝放权,很多臣子的位置十数年都没有变过,除了先帝驾崩那一年……
姜去寒脑袋里出现长长的一串人,为首的还是他父亲姜蘅。因为是人数多,先帝那时身体又不好,所有人都认为是在为太子登基组建新班底,没想到是皇帝与太子离心的前兆。
好诡计多端的谢决。
“查吧。”皇帝的做事皇帝收尾,只是他心情有点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