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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冬至,在农业社会,一年之事几乎都已经平静下来,剩下的就是安排过冬和新年了。不过对于武家而言,这段闲暇,却正是内部整肃的机会。在清州城的年初茶会里,有多少人的位置会往前挪动,又有谁会被赶到靠近大门的位置,仅此一事,足以让全国上下的武士钻营起来。
佐佐成政送到的封赏结果,令平手的家臣们都十分满意,一千五百贯虽然比起今川的允诺差了许多,但是在织田家已经是前十之列了。尾张全国总的收入大概也就是十万贯上下,其中还有三成左右并不在织田家手里。更重要的是监物这个名头。从此之后,除非是极端无礼之辈或者死仇,否则就算是敌对的人,也会出于礼貌称一声“平手监物殿”,家臣自然是与有荣焉。
至于本该继承这个名号的平手久秀,依然被人遗忘着。
千五百贯知行,在尾张大约相当于是五千石岁收,实际可以征收的粮食是二千石,可以在农闲时招募两百人到三百人左右的兵力,同时还可以组建三四十人的职业军队。若是作战,多半会作为侍大将独领一备,担当一面,在实力上也有了进入重臣行列的资本。至少刚刚够资格列入会议的森可成,知行亦不过堪堪两千贯而已。
唯独当事人却依然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沓掛城千五百贯啊!真是丰厚的奖励,那我就愧领了。”
汎秀言称愧领,但面上却是毫不在意,挥手让佐佐坐下,又命人奉上新进的美酒。
“能够继承监物的名号,自然是我心所愿。只是……如此一来,家兄不知该如何想呢?这种名头,本来是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的啊!”
“你与令兄……”
“很久没有来往了!”
“难道平手本家的人,还在怀疑你会……”
“现在应该不会了。有了这个——”汎秀伸手拿起沓掛城的知行状,“平手本家世领千贯,再加上亲族和家臣,亦不过是千四百贯而已,况且而今主公也该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在佐佐成政面前,没有客套的必要。
当年汎秀年幼的时候,颇有少年老成之相,文武皆有中上之资——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那时候平手久秀经常会说,日后只有弟弟能够继承家业。但是等到这个弟弟真正成长为可以继承家业的时候,他却渐渐开始避讳,甚至恐惧此事了。
是所谓缓急之道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这谓我何求?还是先喝酒吧……”
“甚左……你此时恐怕还不是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吧?”佐佐皱了皱眉,显得心事重重。村井贞胜那一番话,给他的压力,恐怕比合战的时候还要大。
“噢?你这话的意思是……”
“虽然主公并没有起别的心思,但是重臣之中却有人……”
佐佐自以为说得还算委婉。
“可是,我们这位殿下,又岂是随意听取别人看法的人呢?”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佐佐竟是锲而不舍,苦口婆心。
汎秀抬眼见对方满面忧虑,却只是哂笑一声,不以为意。
“无非是泷川和林两个罢了,柴田大人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而最受主公重视的丹羽殿却只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如此还不满三人,如何成虎?”
“……甚左不至清州,却知清州之事。而我身在此间,却看得不如你通透啊!”
愕然片刻之后,佐佐突然变得十分沮丧起来。
汎秀有些不忍,上前安慰道:
“人各有所长耳!我只不过善于观察罢了,论文武之道你哪一样不胜过我呢?”
不料后者却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愈发低落了。
“论文道,虽然甚左你读书向来不求甚解,却时常以史为鉴,借古而知今,我只不过纸上谈兵之徒罢了;论武功……我虽然自诩刀枪弓马乃至铁炮无一不精,却至今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功名,你至少还讨取过林美作……”
今天他有些反常啊?
汎秀疑惑地直起身,熟视佐佐良久。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是不是有什么邪物俯身了?”
“难道甚左还会阴阳师的技巧吗?”
“只要心怀正义,自有浩然之气,诸邪自然不敢侵入,何须什么阴阳师呢?”
“甚左说这种话,难道不担心大师的后人来找你理论么?他们可是能够在千里之外驾驭妖物来刺杀的人啊!”
“如果当真的话天下早是阴阳家的了,哪有源平二氏什么事?”
……
玩笑渐渐开始越来越胆大,佐佐神色稍霁。
“甚左还是一如既往啊!贫而不以为贱,富而不以为贵,颇有古之名士之风。”
“功名利禄,与我何加焉!”汎秀顺着对方,故作清高状,随即正色道,“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佐佐脸色突然一红,颇有几分羞赧状色。
“以前年少之时,自以为天赋异禀,尾张之内大可纵横。而今方知……世事艰辛啊!要想博取五千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