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龟七年(1573年)六月初四,注定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一阵紧张和忙乱之后,“本能寺三杰”再次汇集。
“周围差不多清扫完了,以相国寺为中心,五百步外应该都被我们的人掌握,只等着最后的行动了。”柴田胜家边说边喘着气,腰背也挺得不太直了。可见随着年龄增长他也终究不像以往那样豪勇无匹了。
“我也准备得差不多,随时可以动手。”木下秀吉紧紧咬着一根稻草,目光在寺内个某两个方向用力的来回移动,“公方大人的侍卫还真不少,织田弹正身边的看守也很警觉,万一失败的话……如果能再有两三个月准备就好了。”
“失败了大不了一死吧!”柴田胜家倒是看得很开,满不在乎地说道:“比起憋屈地活着,我宁愿赌一把大的!整天向足利义昭那家伙拍马屁,实在太受不了啦!话说回来那家伙倒也真的相信了……”
“其实您演得还不错。”明智光秀笑道,“偶尔一些不耐烦和冲动的举止反而降低了怀疑,加强了真实感。”
“公方大人,并非愚者。虽然远远及不上织田弹正。”木下秀吉摇头道:“只是过得太顺利,就放松了基本的警惕。先不谈这个,话说,附近有什么反应吗?”
“对,回到正题吧。”明智光秀收敛笑容,皱眉道:“今日我一直在小心监视,刚才平手家的河田忽然带了人马声称要到幕府觐见,另外,木下殿的弟弟也离开居所领着一队商人朝这个方向过来。并且,疑为竹中氏亲眷所掌握的明敏寺群僧也有所异动……我姑且一一派人拖住,但肯定拖不了太久。”
“绝不能让他们打扰我们的计划,最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相国寺。”柴田胜家立即接过话头,果断下定决心:“我这就点出九百人,分为三队,拦住这三伙人!万一他们真的硬来,只靠柑橘头你的部下肯定不足够!”
“九百太多了!”明智光秀严肃反驳:“相国寺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但若拦不住平手或竹中的部下,也会有很大风险!”柴田胜家坚持己见。
“折中一下,六百吧!”木下秀吉不小心咬断了口里叼着的稻草,皱眉道:“二位所说的都有道理,但人数有限也是没办法的!只能怪三渊藤英、米田求政他们忽然发动,完全打乱了我们的安排……”
“好吧!”柴田胜家做出让步,“我会派出最得力的家臣,每个方向两百人,如果抱着必死的决心,应该能拦得住,至少拦到我们行动成功!”
“别忘了,我们救出织田弹正、并且掌握住公方大人之后,还有尽可能占领二条城。”明智光秀提醒道。
“二条城有一半的守卫会在适当情况下倒戈的,另一半忠诚度也高不到那里去。”木下秀吉安慰道,“不要在意那个了,先做好眼前的事。”
“放心吧。”柴田胜家拍了拍胸脯,“我绝对不会让平手、竹中的人马靠近相国寺的!”
“我并非不相信您,只是……”明智光秀依然十分忧虑:“我担心,他们还暗藏了别的安排,或者,还有其他势力的人手我们没发现?”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木下秀吉笃定说到:“京都是什么地方?是全天下都盯着看的地方,在这里想藏住一支部队可是很难的,而且我们也仔细调查过好多回了!除非有人提前几年就布置好了人手,并且一直不动声色的潜伏下来,什么任务都不做,否则一定会产生蛛丝马迹让人发现!”
“没错,猴子讲得很对,我也正想这么说!”
“确有此理,可能是我多心了……如果真有谁那么有先见之明,输给他也是无话可说了。”
柴田和明智终于不再争论了。
“还有两位别忘了……”木下秀吉忽然诡笑了一下,“当年大家都以为织田家的‘飨谈’被浅井家破坏光了,其实还有一些人侥幸活下来,而且也没有换新工作的……”
……
“诸位还请加快脚步,这是无比关键的时刻,我等将来的荣辱存亡,或许都要看今日的表现了!”
河田长亲心急如焚,不断催促身边的三百名护卫。
尽管士兵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六月上旬,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全副武装地在街道上行军真的是很不容易,要求走得更快,其实有点过分。
但是河田长亲一贯大公无私,赏罚分明,在基层很有威望,加之大伤初愈就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抱怨了。
好歹这三百人是平手汎秀从亲卫和旗本里抽调的精英,战斗力与纪律性都相当可观。
话说河田长亲一收到友军传来的密信,听说柴田、木下、明智等人的举止,便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立刻动身,打着觐见幕府,商议要事的旗号,急速出发。
以他的政治觉悟,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但他的政治头脑又没有高到可以想出巧妙办法的程度。
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身边仅有的三百人,尝试看能不能起到作用。
如果真让那三个家伙放出织田信长,再挟持足利义昭,然后与岐阜城的织田信忠内外呼应的话……那平手家的地位可就相当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