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荣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太猖狂了,简直专横跋扈。你看别的王公子弟,达官显贵哪个不是莺环燕绕,妻妾成群。你我成婚多年,我表现如何,自己心里没数?”
陆清远进门就嚷。
荣姝冷冷的看着他,陆清远有副好皮相,鼻梁高挺,长眉入鬓,当真是英姿勃发好男儿,可现在荣姝只觉得他面目可增:“别人可以莺莺燕燕,但你不可以,至于原因,侯爷自己心里有数。”
“当年我携巨资进侯府,拯救陆府于即倒时,你不说我专横跋扈,如今我资财耗尽,你平步青云,便嫌我专横跋扈了?”
陆清远一撩衣袍坐在圈椅上:“一时有一时的情况,我当年是应允了你父亲不纳小,可你若一直无所出,还让我陆家绝后吗?我就是感你的恩,所以这些年一直敬着你,但你这次闹得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般行为,已经够上“七出”了?无子,善妒,我完全可以休了你。”
荣姝看着陆清远,上下一通打量,只把陆清远给看懵了。
她站起身来打开柜子,拿出一本装帧颇为精美的小册子翻了翻。
“我这人有个好习惯,就是写手札,每日每月朱出墨入,按时核算,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也得记上一记。我记得当时府里还有人嘲笑我不愧商贾出身,处处拿细目说事,现在发现这个习惯真是助了我。”
“你我成婚四年,一年十二个月,一共四十八个月,你每个月到来这里三次,过夜嘛……嗯,三次中有一次。而且雨天你要赏雨,雪天你要观雪,夏天你自然是嫌弃两人睡在一起太热的。满打满算,你我成婚四年,统共一千四百七十六个日夜,你与我高唐相约不过十次……哪怕是做生意,也讲究个□□。”
“所以,无子也好,善妒也罢,都不是我的错,是你的。”
陆清远被这一骨碌话给惊到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荣姝说了什么,气得拍桌而起,手指戳着荣姝鼻子直哆嗦:“你你,你怎么这么无耻?”
荣姝摊手:我,俗人也。
然而不等陆清远再次发飙,她又轻飘飘来了一句。“我
们和离吧。”
陆清远顿时偃旗息鼓,毕竟事情终究是要解决,苏子娴已经有了身孕,如果他再拖下去,那娘俩儿就真成了外室了。
荣姝答应和离,他的态度瞬间好了许多。
按照本皇朝的律令,夫妻感情不协,可以和离。只要针对子女,财产要做出合理按排,两厢情愿,男方便可出“放妻书”。
不过财产究竟怎么划分,里头的门道就多了。他猜到这次和离不可能善了,但他也做好了出钱的准备,他已经决定给荣姝六万银子了!成婚三年,给六万,一年两万,满世界问问哪个和离的男人那么大方?
既把荣姝打发了,也把外面人的嘴给塞住了,让他们知道陆爷从此站起来了!
荣姝看着这个男人自信满满的模样,觉得他蠢得像头驴。
“抛开直接填进户部那五六十万不算,当年为了顺利拿回嫁妆的管理权,我已经给了陆家各房一些好处,老太爷的丧事花了三万,三姑娘的婚事也有八千,几个叔伯成亲做官花去几万……这家里各个都是有心花钱没心营业的,上上下下的月例银子,还有你的官场应酬,通算下来,十万余财还算多了。我嫁给你三年,舍进去□□十万。”
荣姝神态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只是言语中颇有自嘲之意。
陆清远急了,怎么会这么多?!
“这些年,我也给了你侯夫人的尊容体面,不然你个商户女哪能到京城贵妇圈耀武扬威,你还是个做生意的,怎么就只算投入不算收入啊?那尊严,威势,体统,荣誉感都是无价的。你要真跟我算,那我也跟你算,商户捐个八品的虚职,也得成千上万两银子,你这侯夫人还是二品呢,折算下来,不知道得多少钱,给我陆家当媳妇,是你荣家赚到了。”
荣姝忽然笑了,这一笑陆清远莫名其妙。
“你又在算计什么?”
“没,我只笑陆侯虽然瞧不起商人,但做事却跟商人如出一辙,讨价还价的能耐真不小。”
陆清远顿时大窘。“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了,我跟你父亲的约定毕竟是只是口头约定,我真要纳小纳妾,你根本阻拦不了,我和离,是给你自由。我真要休了你,你也没办法!”
荣姝点头,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她厌倦极了似的,挥了挥手:“签文书吧。”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陆家不会让自己的骨血流浪在外面,于是从侯府老太太到有些头脸的管家婆都给荣姝施加压力,陆清远和苏子娴更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骂着她“自私善妒”,求着她“高抬贵手”,热热闹闹,好大一场戏。
争吵推搡中,她不知被谁推了一下,竟然一脚跌进了水里,一条小命就此了断。
噩梦惊魂,夜暗惊风,荣姝站在黑沉沉的陆家大宅里,只觉得四面都是看不着的敌人,这地方呆不得了,早走早清净。成本已经沉没,再拖也没有意义。
——但是,报复起来就方便多了。
金桂风摇,宝鼎香暖,平远侯夫人的内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