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本地几家丝行大户都盯着荣姝,原本是要看她的笑话,结果她竟然另辟蹊径,熬了过来,等这一轮蚕丝收过去,她已经跟蚕民和丝客人搞好了关系,几乎可以算是站稳了脚跟。
“哎,王老板,你不是说让她荣丫头灰溜溜的跟你磕头认错吗?怎么现在你比个妇道人家也不如了?”
听着大家的打趣,姓王的脸色很不好看,为了笼络蚕民让他们不要把蚕丝卖给荣姝,他今年提高了收购价,导致成本一下子高了不少,现在看着账目上的开销心都在滴血。更可气的是,他各方都打点到了,却还是没防住荣姝,她照样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丫头真是嫁进京城见了些市面,竟然连牙贴都能开出来了。
冤家路窄,二人在丝船码头狭路相逢,王大户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颇为不忿的问荣姝:“茧行的生意一直都被当官的照应自家亲戚了,你凭什么拿到的?”
荣姝折扇轻摇,四个大字格外耀眼,她轻轻一笑:“就凭我秀外慧中!”
人逢喜事精神爽,果儿得了荣姝奖励的银子,天天高乐不了,每天都穿新衣裳,每天都戴新簪子,想吃什么买什么,想玩什么眼都不带眨的。
荣姝倒是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本书,天天抱着看。果儿猜测可能是致富经之类,结果一看文字,竟是什么《清窗赋》,难道夫人要当个文人雅士吗?
天一大早,她刚开始洗漱,就从镜子里看到荣姝,于是便道:“夫人熬夜看书,怎么还起的这么早?我们刚赚了一大笔,应该好好歇歇才是。过几天,咱们去买房子置地,造一个庄园,收几个奴婢和壮丁,门子一关,后半生荣华富贵,那日子可比侯府快活多了。”
荣姝笑道:“人歇得,钱歇不得,若为了房子,那我父亲留下的宅子还在,若为着快活,那我靠着那十万两的余财也能过的轻松。”
果儿诧异的看着她。“那夫人也不用这么拼呀,虽然您说要赚一百万,但今年三十万的话,明天就有六十万,后年就差不多够数了。”
荣姝一听就笑了:“这又何必?距离明年做蚕丝
生意还有八个月,人不能闲着钱更不能闲着。说一年一百万,就要一年一百万!”
果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荣姝带着她出门先去了一趟钱庄,把十万两银子存好,随后带着二十万两的银票去了引市街,这里是官府盐引司所在地。盐之一物乃是朝廷赋税的重要来源,以前朝代总是对贩卖私盐严打严防,但林杪用事之后,大力鼓动皇帝进行了改革,现在盐务采用开中折色法,公私并济,若有合适的商户可给予盐引。
这盐引是个凭证,只要有了盐引,就能从事盐业贸易。至于你能不能拿到盐引,就看你有多少财力和信用,也要看那个盐运使肯不肯宽容。
果儿听了荣姝解释,便哈哈笑:“夫人你肯定不用担心,林相的字那么好用,我们可以再用一次。”
荣姝却迟疑了:“不行,这次恐怕有点难办。”
她做事看似大胆其实心思细腻。这盐运使是个肥差,若非背景够厚关系够硬的人还真坐不到这个位置。
她事先打听过,这位盐运使出身公侯世家底蕴深厚,自己又是正儿八经科举及第的,贵族的傲慢加上读书人的清高让这位盐运使并不是那么好说话——他跟林杪是同榜进士,但偏偏处处被林杪压一头。读书的时侯,老师评价功课:“林杪为首,王凉次之”,科举的时候林杪甲榜状元,他名列其后,等铨选完毕走上仕途,林杪升迁神速,位列国相,而他点了三品盐政。
虽然这位盐运使明面上从来没有非议过林杪,但荣姝听说过他曾酒后念叨“看那朱紫满堂,不知林下风凉。”
这句话表面一听,是个庶务繁忙的官员在抱怨仕途经济太累,汲汲于功名利禄的人不知道隐居山林,自由快活。但仔细一品味儿就不对了,这分明是在说满朝文武,官宦士子只知道有个林杪,根本就不知道林杪下面还有他王凉啊。
荣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能想象出王大人那张“生不逢时,偏遇林郎”的幽怨脸了。
果儿听到这里,立即摇头:“那夫人赶紧把扇子藏好,不能叫王大人看到了。”
荣姝点了点头,她把扇子收到袖子里,去酒坊花重金买了一坛美酒,然后带着一万两银
子的孝敬和精酿美酒叩响了王家大门。
王大人没说不见她,只是现在正读书,让她等一会儿。荣姝当然只有等着,她一边喝茶一边同王府下人闲聊,心里再怎么焦灼,外面也得云淡风轻。
王府花厅阔朗,外面还有曲折游廊,廊子里一个端庄秀雅的夫人压着步子走过来,她手腕上一个极品翡翠镯子在日光下闪烁,那是荣姝送来的礼物。
一般的商户为了争取盐引都会送礼,但都是讨好王凉本身,连内眷都考虑到的毕竟是少数,再加上听说这次的商户是女的,她便有心来看看。
结果,看到荣姝的一刹那,她就后退了一步,及时掩身在拐角处,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接下来又探头看了两次,鬓角的流苏微微晃动。
沉默了片刻,她问身后的下人:“这就是刚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