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曦在崔颢车上就开始脸上发热, 虽然拿毛巾在车上稍微擦了擦,但是回到公寓楼下时, 身上已经滚烫, 脑子里面昏沉一片, 额头更是烫得厉害。
淋了那么久的雨,真得感冒了。
她撑着去药店买了退烧药, 回家换了衣服, 擦头发的时候就睡着了。
朦胧间仿佛有人在按门铃,她浑身酥软得厉害,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过了片刻, 苏碧曦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她挣扎着伸出手, 把手机拿过来, 电话一接通,陆璧晨着急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暮亭,你不在家吗?出什么事了吗?”
他刚才接到崔颢的电话, 才知道陈家大闹葬礼的事情,知道苏碧曦还受了伤, 马上就赶了过来。
苏碧曦坚持不用去医院处理伤口, 崔颢便把苏碧曦送到了小区门口,看着她进去了才开车离开。谁知道他按了半天门铃, 电话也打了好几个, 都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急得额头都开始冒汗。
苏碧曦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陆检察官,我在公寓里,怎么呢?”
“你在家?我就在门口。”陆璧晨听见苏碧曦说话,就知道她肯定是病了,心里更加着急。
前阵子苏碧曦才昏倒过,最近又瘦得几乎风都可以吹走的地步。他们都知道苏碧曦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劝告根本是无济于事的。
这种痛苦,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方知其中滋味,旁人的劝慰,就如同是蜻蜓在湖面上的几个起落,对于深藏在湖水深处的严寒,没有丝毫用处。
一审后,他和苏碧曦坚持要上诉,已经在整个华国法律界激起了很大的反响,连他的直属上司,龙城检察院检察长都对此有些微辞。
和平时代,这样大的案子,上层只会希望能够快速平息,而不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社会掀起波澜。
而从上个世纪就开始兴起的轰轰烈烈的废除死刑运动,在二战审判日本甲级战争罪犯的时候,都有相当部分的人反对使用死刑,何况在世界大战结束已经半个多世纪的现在。
现在已经有非常多的律师主动联系陈傅良父母,愿意为他们提供帮助。而网络媒体上,刚刚结束还没多久的几起数十年前的死刑冤案,再一次被支持废除死刑的人提起,跟陈傅良案相提并论。
现在的网民,越来越容易被一些言辞激烈的新闻帖子所影响控制,情绪一下子就跟着倡导者而去,转发量已经超过八位数之多。
而龙城警方为了维护陈傅良作为未成年人的权益,是不会主动站出来公布案件真相,以及陈傅良的作案动机的,甚至连具体的现场照片,都因为太过血腥,而从未流出过。
陈傅良的父母不知得到了什么高人的帮助,一系列公关,求情做得有条不紊,把陈傅良小时候长期受到性侵的事情大肆渲染,把陈傅良打造成了一个受到过眼中创伤,而心理有问题的受害者,为陈傅良拉了诸多的同情分。
苏碧曦作为陈傅良的老师,从学校离职这一事件,也被很多人认为是苏碧曦本身不检点,才不得不在案发后,被学校辞退。
事情的矛头被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们指向了完全是受害者的苏碧曦,纷纷认为她是因为心中有鬼才辞职。
对陈傅良的同情声音喧嚣尘上,对于苏碧曦作为一个老师的道德指责越来越多。
一些媒体们完全丧失了作为社会喉舌的职业道德,为了热度,点击和流量,什么样的不实言论都能捏造,甚至已经有了苏碧曦跟陈傅良勾搭成奸,本想杀了自己丈夫,陈傅良一并把孩子也杀了的版本。
现实残忍而荒谬地可怕。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而和平的年代,却不知道在这看似盛世的底下,隐藏着多少黑暗和绝望。歌舞升平的背后,藏污纳垢的世界正在吞噬着所有人一直秉持着的公道和正义。
对于受害者来说,他们只是要讨还一个公道。
这个“还”字,代表着他们只是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但是世上有多少人真正要回了属于他们的公道呢?
镇压受害者维护自己权益的行为,远比替受害者查出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要简单得多,迅速得多。
即便是在幸福度指数极高的比利时,遭到过性侵并且报案的人,不足受到过侵害人数的10%。而真正受到惩罚的罪犯,更是不到一半。
苏碧曦给自己套上一件睡袍,艰难地走到二楼的起居室,按下开门按钮,就瘫坐在了起居室的沙发上,身上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干了一般。
陆璧晨见门开了,就马上进门,走到二楼,就看见苏碧曦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只披着一件睡袍,像是昏倒一样倒在沙发上。
他用手试了试苏碧曦的额头,额头烫得简直能把水烧开的地步,“暮亭,我现在要马上带你去医院,你能自己换衣服吗?”
苏碧曦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已经完全听不清楚陆璧晨在说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喃喃地说着,“我好困…….”
陆璧晨无法,只得去衣柜里给苏碧曦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