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 上古。
上谷、渔阳, 辽西,河南地是汉室跟匈奴直接接壤的地界, 百年来从未间断过地受到匈奴的侵袭。
匈奴人逐水草为生,四处游牧, 春夏放羊养马,秋冬操练兵士, 掠夺汉室,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习惯。
匈奴居住的地方干旱少水, 多为草原荒漠,根本不适合种植粮食,连耐旱的红薯跟玉米也难以存活,匈奴人也不耐烦种植。
这个全民皆兵,连女子都能上马打仗的民族,随便弯弓射箭, 就能换来更多的粮食,随便去汉室哪个地方劫掠一番, 就能夺得金银珠宝,傻了才花费一年的功夫去种地。
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这就导致匈奴人出击汉室的时间必定会提前。匈奴种不了中原改良过后的棉花, 也拿不到种子, 皮毛也不够他们过冬。只有掠夺汉室,才能让他们渡过这个冬季。
劫掠习惯的强盗,从来不会想到要用自己的东西去平等交换别人的东西, 何况他们并不把汉室的子民当成人来看。
光秃秃只有白雪跟山石,千里之内只有白色的野地里,穿着厚实棉衣盔甲的卫青带着张次公跟分散开来的兵士躲在山洞里。
尽管点起了篝火,每个人都穿着棉花做的棉衣,戴着方便活动的手套,还有热乎乎的热汤,还是要不停走动着,或者打拳保暖。
天气真的是太冷了。
方才一个兄弟出去撒-尿,看着地上的尿结冰。
出去方便一下,都担心自己屁股蛋儿成了冰。
北风呼啸,像是要把人吹走一样肆虐。外面缩在一个石头勉强搭起来的屋子里放哨的几个兄弟,说话都打着哆嗦,这还是他们一刻钟给他们换一个热水袋,还轮班换岗的结果。
有一个兄弟没有戴头盔出去了一天,回来耳朵差点就觉得要冻掉了。
卫青带着他们来到这座山上埋伏,已经三天了。
这里是从匈奴地界通往上古的几条路之一,也是条件最恶劣,最难补给的,最靠近匈奴的一个地方。
水可以融化雪水来烧开,干粮只能把硬的跟石头一样的馍馍烤熟,再烤几个红薯玉米。
卫青至今还记得,当时各路将领聚在一起商量各自布防的地界时,程不识老将军并未开口,骁骑将军李广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卫将军少年英才,乃是陛下亲自栽培出来的车骑将军,建章尉,哪里是吾等老胳膊老腿能比的?此地乃是最为靠近匈奴人之地,正是适合卫将军来建功立业啊。”
轻车将军公孙贺,骑将军公孙敖父子尽管跟卫青是姻亲,却因为卫子夫的失宠而并不与卫青多亲近,连卫青的大姊在公孙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更别说替卫青出头。
“可不是。卫将军出身显赫,比起吾等粗人,肯定更明白什么叫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此处年年失守,最是要紧,自然要让卫将军去守,方才妥当。”李广手下的一位侯爷接话,颇有道理地道。
这话看似在夸奖卫青,实则是把卫青贬低得一无是处,踩到了泥地里。
卫青的母亲是平阳侯的一个侍妾,跟平阳侯的一个小吏郑季通-奸,生下了长女卫孺,次女少儿,次女即子夫跟卫青。
一个妾室跟小吏通奸所生的孩子,出身能高贵显赫到哪里去,更别说卫青亲生父亲郑季跟正室夫人看待卫青甚至比不上牛马,当成畜生一样使唤。
若不是卫子夫傍上了天子,卫青现下就是一个低贱的马奴,给他们牵马都不够格,哪里轮得上他坐在这里登堂入室?
另一位老将军也说:“这天气太冷了,我们这堆老东西都走不动道儿了,更别说骑马打仗。卫将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带着张将军这么孔武有力的汉子,自是比我们能干不知有多少。”
战场上都是以战功升迁,除非是天纵奇才,否则哪里是卫青这个岁数的少年郎做车骑将军。像他们在这个岁数,还是一个小兵,给老兵打杂干活了。
何况他们皆是李广将军的属下,李广将军待人何曾肝胆相照,立下了赫赫功勋,却不曾封侯拜相,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跑过来就混了一个将军。
此番这个小崽子但凡有点小功劳,是不是就要封一个万户侯,仗着汉宫里的姐姐,从此飞黄腾达,成为皇亲国戚呢?
“胡诌些什么?打了一辈子仗,难道还怕冷?给卫将军派的这个地方是匈奴来此的第一站,必然是能给匈奴人一个迎头痛击,绝对是首功。陛下如此栽培卫将军,吾等要体谅陛下 之意啊。”李广训斥了属下一番,语气严厉,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怒意。
李广在汉室伺候过几代天子,可不是没有根基的新贵,对于朝中后宫形势也算了解一二。
卫青靠着阿姊卫子夫被陛下看重,有没有真本事不知道,但是卫子夫失宠却是板上钉钉的真事,被软禁在自己宫中也是事实。
若非如此,如今被封为汉室皇后的是文锦翁主卓文君,而不是给陛下生下了长女跟次女的卫夫人。卫青可是卫夫人的亲弟弟,从小到大相依为命。据说卫子夫在公主府做舞姬的时候,还事事看顾卫青。
文锦翁主富甲天下,是汉室当世无二的大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