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温益卿在驿馆门口跟张恒告别,自回造船局。
入内堂后,取笔墨纸砚,思忖片刻后写了一封密信,交给跟随他来翎海的一名侍卫打扮的:“你即刻启程赶回京内,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杨大人,不得有误。”
此人的确正是杨时毅派了来协助他的,当下接了信过去,又小心用油纸包了几层送入怀中,这才躬身行礼道:“如今大事虽然已定,但其他各事仍不容疏忽,大人善自珍重,小人先行告退了。”
在出门之时,他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温益卿所带的驸马府内的贴身仆从,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疾步去了。
里头温益卿又命把老杜跟几个工部头目传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回。
等众人都退了后,已经快到子时了,万籁俱寂,只有月色越发清冷。
灯影下,温益卿却并无就去歇息的意思。
剩下那两人对视片刻,其中一人进门,却见温郎中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似乎在闭目出神。
那人便放低声音道:“大人,已经不早了,大人的身体又有些不适,不如服了药,早点安歇吧。”
温益卿缓缓睁开双眼,先前驿馆那场三方会谈自然非同一般,他不得不打起足够精神来应对,这会儿大概是精神气儿都撑过了,整个人有些浑身乏力,便也没言语。
两名随从上前来,一左一右扶着他向内而去。
到了内室,其中一人便从柜子里取出个长形的木匣,从内拿了颗红褐色的丸药,兑了热水来请温益卿服用。
温益卿闻到那个味道,不是很喜欢:“大夫不是另开了药吗?先吃那个就是,这个就暂时不用服了。”
随从忙道:“驸马这可使不得,这是公主殿下请御医特意调配的给驸马补身子的,若是不吃,给殿下知道了,我们自然就遭殃了,且也辜负了殿下一片心意。”
另一个道:“驸马今日又吐了血,可万万大意不得。”
温益卿皱皱眉,到底不愿跟他们多言,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仰脖吞了下去,又喝了两口水,才上榻躺倒。
这一夜,温益卿做了许多凌乱模糊的梦,他梦见了那艘巨大的海船正在着火,他大声疾呼叫人救火,但是忙忙碌碌中,却突然发现火光中竟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温益卿走近两步,才发现那是舒阑珊!
“舒丞,舒阑珊!”温益卿着急起来,“快出来,你想死吗?”
阑珊人在船头上,火舌几乎卷到她的脸上,她却并不慌张:“对温郎中而言,我死了岂不是更好吗?”
“你胡说,你给我闭嘴!”温益卿大怒,暴跳如雷:“你给我滚出来!”
他着急之下,便要冲进去,就在这时候有人死死地拉住了他,温益卿回头却见是华珍公主:“驸马……”她含笑看着他,“我在这儿呢,你去哪里?”温益卿愣了愣,呆呆地转头看向阑珊,却突然发现火光消退,前方舒阑珊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将阑珊一把抱起,得意地大笑着转身欲去。
“不、不是!别走……”温益卿喃喃的,却不知自己是要上前还是留在公主身边。
正在挣扎之中,耳畔隐约有人呼唤自己:“大人,大人快醒醒!”
温益卿双眸睁开,却发现面前叫自己的是那两名随从,眼前已经不是漆黑如墨的夜,原来天快要亮了。
一名随从说道:“驿馆那边已经有了动静,好像是荣王殿下带人要往海沿上去。”
温益卿立刻反应过来:“快,更衣!”
一边急匆匆地洗漱更衣,温益卿一边心中自责,今日明明是有大事,自己居然差点睡过头了。下人把早饭送来,他也顾不上吃,原来外头已经有驿馆的人过来造船局送信,请工部即刻派人前往海沿配合吊取木料之事。
幸而温益卿昨晚上已经有所安排,倒也不算慌张,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各司调派的人井然有序地往海沿方向而去。
温益卿带人赶到的时候,却发现荣王赵世禛早就在堤坝上等候多时了,从水师紧急调来的数百名水军已经准备妥当。
除此之外,浙海的总兵蒋大人,浙州知府等人竟也在场。原来昨儿大家紧急得知今日荣王殿下跟张恒公公要离开翎海,且又有大事,故而纷纷前来,只是翎海本地知县等人却不在场,毕竟司礼监出马,发生这样大事,羁押待查的不在少数。
两个人一碰头,赵世禛道:“温郎中今日姗姗来迟啊,昨晚睡得可好?”
温益卿本也为自己晚起之事心中不大自在,可见赵世禛玉面光生,瞧着自己的时候竟是奇怪的得意之色。
他便不动声色的说道:“多谢殿下关怀,睡得还好,不知殿下如何?”
“本王嘛,……没怎么睡。”赵世禛含笑说了这句,却没有再说别的,只道:“张公公也到了,咱们开始吧。”
温益卿虽觉着赵世禛的这份得意仿佛另有所指,一时却也不知怎么样,何况如今有正经大事要做,便暂时压下心中的那份怪异之感。
水军们二十人一班,轮番下水,冬日的海水冰冷刺骨,他们不到半刻钟就要浮出水面替班。
一番忙碌后,水底的绳索都已经套捆妥当,赵世禛一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