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害怕,她隐隐觉着那孩子仿佛要离开自己了,这种恐惧,甚至比当初第一次新婚的遭遇还要令她害怕。
幸而还有郑适汝在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又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起初阑珊还想不起是谁,半晌才模模糊糊反应过来,那是杨时毅。
杨大人怎么也来了……他那么忙,难道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跟太子向来不算和睦,居然也肯劳驾来到东宫?
阑珊觉着心里愧疚,很想跟杨时毅说几句什么,但是却又无法张口。她仿佛给一张无形的网困在其中,半昏半醒昏昏沉沉的,直到眉心处有一点沁凉投入,就如同醍醐灌顶,才把原先有些昏沉的神智唤醒了。
那沁凉的感觉有在两侧太阳穴处出现,然后是耳根,颈间。
“不打紧,只是先前受了刺激,心绪不稳,自然影响到胎儿,”是陌生的,有些许苍老的声音,“我已经用金针刺穴,重新让气归于脉。”
“多谢夫人!”这却是郑适汝的声音了。
“什么夫人,不过是个乡野老婆子罢了。”那人缓缓说了句,又道:“只是我看,她怀身孕的时候就吃过药,后来又七情入窍的受了些心伤,可偏偏不思保养,又经历了一番劳顿,真是五毒俱全啊,唉……”
郑适汝忙问:“可、可有妨碍吗?”向来镇定如她,声音竟也发颤了。
老太太道:“换了别的,恐怕早保不住了,只不过她怀的这孩子很倔强,方才探他的脉,也显得很强韧,知道拼命求生,是个不错的孩子……”
阑珊虽还没有醒来,泪却顺着眼角悄然流了出来。
郑适汝的声音里显然也带了些许哭腔,毕竟同是将为人母,感同身受,便道:“多亏了老夫人,还求您施加援手,帮帮他们。”
老太太道:“不用多说了。鸣瑟找过我几次。原委也都告诉了,我知道是谁造的孽……不会不管此事。”
到傍晚的时候阑珊才醒了过来,身边除了郑适汝贴身的宫女外,还有个半大的脸熟孩子。
那孩子正捧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阑珊,见她睁眼,才惊喜地叫道:“你醒了?你还认不认得我?我是阿纯呀。”
阑珊正在心中思索哪里见过这孩子,看到他圆圆的双眼,纯真的笑容,蓦地想起来:“啊……是你啊!我当然认得。”
这阿纯,自然是曾经赵世禛带着她去见养伤的飞雪,在城郊住处遇到的小孩子,当时阿纯还送了花儿给她。
阑珊又想到半梦之中听见的那苍老的声音,恐怕就是当时缘悭一面的“陆婆婆”了。
一想到这个,阑珊又有些紧张:“鸣瑟呢?”
阿纯眨了眨眼:“鸣瑟哥哥,他在外头呢!”
“在外头?”阑珊屏息,“真的?他没事吗?”
阿纯认真道:“没有,就是手臂受了伤,婆婆给他看过了,已经上了药了。”
阑珊悬着的心终于又放下了。
此刻外头听见了动静,也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除了郑适汝外,还有一位满头银发,看着年纪颇大的老妇人,一手拄着根黄花梨拐杖,自然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位老婆婆。
阿纯一看,忙跑去扶着。
阑珊也要起身,却给郑适汝制止了。
陆婆婆道:“不要动了,才调了气血,若还妄动,或者乱了心神,会影响到那小家伙的。”
阑珊听了这话便不敢了,只望着对方道:“多谢婆婆。”
陆婆婆看着她清澈宁静的目光,微微一怔之下笑了笑:“不用谢,有人造了孽,自然得有人收拾。”
她说了这句,上前搭在阑珊腕上,静静地听了会儿:“还成。待会儿有一剂药,你喝了就睡下,安安稳稳先过了今夜再说。”
陆婆婆说完后,扶着阿纯的手自顾自转身去了。
阑珊目送老人家离开,才对郑适汝道:“李府里可派人安抚了?”
郑适汝叹息道:“我也知道晏老先生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就只派人去说,我留了你在东宫过夜。李尚书那里怕瞒不过去,因为下午的时候杨大人就得了信儿特来过一次,傍晚时候李尚书也来了,我趁机叫太子告诉李大人,只别张扬给晏老先生知道。”
阑珊松了口气:“正是这个意思。万万别吓到了晏老,只是又让义父跟杨大人操心了。”
郑适汝道:“是我的错,我本来觉着……让你跟他见一面,或许会有好处,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阑珊本也怪罪郑适汝自作主张,可见她如此自责,反而笑道:“跟你无关,要见面……哪里见不得,既然都在京内,始终会有碰头的时候。趁机说破了也好。”
郑适汝咬了咬牙道:“他欺负你了?说了不中听的话?”
阑珊道:“没有,只是我自己沉不住气而已。”
郑适汝皱皱眉,叹气道:“这次倒是多亏了鸣瑟,听说他原先给荣王绑了,只是听闻你出了事,他就不顾一切挣脱了束缚跑去找了这陆老太太来,这老太太的确能耐,原先太医们都不敢随意的下针用药,她倒是爽利,唉……若你在我手里有个万一,你叫我以后怎么办?”
郑适汝说着,忍不住俯身搂住了阑珊,将脸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