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女子。她有智力有才艺,却十分缺乏那种令人真正沉醉的智慧。
所以,这样的梅,怎么可能会那样准确地捕捉到丈夫和艾伦之间那些微妙缠绵又充满默契的情感交流,甚至猜出那些娇艳无声的黄玫瑰的真正来历?
纽兰·阿切尔的理智一直在严肃告诉他,他的妻子并不具备那样的绝佳洞察力。所以,她遭遇意外的种种原因里,一定不包括他和艾伦之间的这段隐蔽情愫。
既然如此,他就不该无端生出这么多的愧疚与心虚来,也……当然不必将可能还有第四个人察觉到了黄玫瑰的特殊意义,并利用这件事来实施谋杀这个猜测告诉警方和韦兰夫妇。
“那不过是我因为太过震惊难过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联想而已……”
纽兰·阿切尔无数次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尤其是在得知那名撞人的车夫是个酒鬼并且淹死在水沟里后,他的理智就更占上风了。
在阿切尔看来,这就是一场可怕又可悲的意外事故,与黄玫瑰无关,与他与艾伦之间的情感无关。
当然,和许多人不同的是,纽兰·阿切尔倒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梅会对婚姻不忠诚。依照他的推测,应该是那个姓卡列宁的俄国人在偷偷爱慕着梅,以至于做出了一些出格的行为,所以才引发了之后的那些流言蜚语。
“梅是受欢迎的,一向如此,”卡列宁这位“情夫”的出现,让纽兰·阿切尔再次记起他的妻子在社交圈中是多么受欢迎,“无论婚前婚后,梅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人们都觉得她优雅纯洁又落落大方。当我和梅宣布订婚时,很多人都在嫉妒我,波弗特、达拉特、契福斯……
总之,纽兰·阿切尔先生找出了种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不将黄玫瑰的特殊性讲出来,是情有可原的,是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反之,那会让他和艾伦的名誉一落千丈!因为,这虚伪的上流社会就是这样。
哪怕一对男女之间的私情已经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只要没有公开捅破,那就是等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无伤大雅的,大家依旧都是体面文明又纯洁忠诚的上等人。可一旦公之于众——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那就是绝对的丑闻,是要被整个社交圈排斥和抛弃的。
“于我个人而言,如果有一定的必要,比如,梅这次的事故有五分以上可能性是人为设计的,那我肯定会说出真相的。不管怎么说,在我做出要追随艾伦去欧洲的决定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被纽约社交界除名的准备。可是,这样的结果对艾伦来说就太残酷了,她本来就已经饱受不幸,绝对不能因为我和梅的事再遭受到更多的嘲笑鄙夷……”
对于纽兰·阿切尔这些天的心路历程,裴湘自然是不知道的,也没兴趣知道。
她只知道他的选择阻碍了她的复仇。
如果不是已经判断出这位阿切尔先生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不是幕后真凶,裴湘在伤势稍稍好转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搬出这幢住宅,或者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把这个她死后受益最多的男人弄得半死不活。
只是,纵然裴湘几乎已经确定纽兰·阿切尔不是凶手,但她十分相信自己遭受的这番苦痛是与阿切尔有关系的。毕竟,一旦她这个当妻子的“意外身亡”,最获益的就是已经心有所属的丈夫。当然,还有那位她受伤之后就没怎么见过的表姐艾伦·奥兰斯卡。
至于她的敌人同她的丈夫、她的表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说实话,裴湘目前并没有太多的头绪。
她曾经试图分析过,也假设过,可每每都会陷入逻辑的死胡同里。
裴湘知道,一定是自己忽略了某个极为关键的一环,思路才卡住不动了。一旦她想通了,那只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耗子就再也藏不住了。她一定要亲自捉住对方,然后让对方亲自感受一下东方人发明的那个叫做五马分尸的刑罚!
当然,为了尽早揪出幕后黑手,适当地撒撒谎和演演戏都是必要的。于是,裴湘在自己能清楚完整表达出意愿的第二天,就明确要求管家,每天都要在她的房间内摆放一束盛开的黄玫瑰。
这是钓鱼的饵,就看谁忍不住上钩了。
至于面前这个屏气凝神等待她答案的纽兰·阿切尔,其实并不在裴湘的主线“钓鱼”计划里,他就是顺带给裴湘“解闷儿”的。
于是,秉承着不喜欢的人难受自己就开心的原则,裴湘满眼真诚地回答了自己拒绝使用黄玫瑰的原因。
“自然不是因为我讨厌这些花儿,怎么可能呢?我之所以急着拒绝亨德森花店的补救提议,是因为我已经见过更美更灿烂的黄玫瑰了,就在艾伦家的客厅里。
“对了,纽兰,我想你也应该见过的,而且肯定记得!那些花儿是不是非常的漂亮有朝气?哎,真不知道表姐的那位不知名爱慕者是怎么挑选的……所以啊,既然已经见过了最美最灿烂的黄玫瑰了,我又怎么会看得上亨德森花店里的次等品种呢?
“尤其是——那场晚宴就是专门为艾伦举办的送别宴,就更不能选择那些次等的黄玫瑰点缀餐厅了。那显得我们多不重视表姐呀,纽兰,你一定和我一样,是不是?诶,我们都希望表姐能感受到更多的重视和喜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