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原有些迟钝地消化着黎砚知话里的信息量,黎砚知半倚回去继续看手里的素材,看不出一点玩笑神色。
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与回馈。
他的小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那种类似于紧张一样的粘稠感受瞬间将他覆盖,谜底揭开,他再次被黎砚知赏赐了全知视角。
他的眼睛缓慢地开合着,上个月李铮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都是戴着口罩和他们见面的,连上台演出也是定制了金属面罩,全队都配合他走了未来战士风格,那几场演出的造型还小小出圈了一波。
原来是这样吗?
大概是冲击过于强烈,他第一次脱离了臣服黎砚知的惯性作用,淡色的睫毛像是卡顿的蝴蝶残翼。
终于他嗫嚅着开口,“砚知,你和李铮不能这样的,不能…”
黎砚知侧过脸来看他,莹亮的眼珠像一块剔透的黑色宝石,没有一点杂质。
她的视线是坦然的,一切在她那里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路原看着她的眼睛,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黎砚知眉尾愉悦地一扬,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前微微俯身,看起来很有耐心。
“不能怎么样,路原?”
“不能和李铮做这种事情吗。”她的眼睛水亮亮的,像一颗懵懂的露珠,“可是他从来不拒绝。”
“都是玩,玩谁不是一样呢。”
黎砚知总是这样,任何奇怪的话从她嘴里过一遍,就变得让人信服,她的眼里总是镜湖一般,多么激荡的石子儿投入其中,也只能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路原抬眼看着黎砚知素净的脸,那些伦理纲常忽然卡在胸口处,不上不下,让他平白生出几分对于自己这俗气想法的唾弃来。
手桌板上的手机再次发出鸣叫,半个小时的休整时间结束,黎砚知敛着眉关掉闹钟,“最后一条,拍完就结束,大家再坚持一下。”
剧组里其他人听了这话,咬咬牙拍着裤腿站起来,大家的体力都已经濒临结界,可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她们几个大一学生,没怎么有资源,本来就为作业急得焦头烂额,而身处导演系和摄影系,首先还要先过了那道透明的槛。
象牙塔一般的校园,可男人多起来,也不是那么美妙。形形色色的歧视早已经装扮完备,与时俱进起来,不再那么尖锐,甚至伪装出几分温和意味。
那道门槛也变得逐渐透明起来。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走过那里的时候依旧需要抬脚。
黎砚知的剧组招募的时候,她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投了简历,期待一次次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索性便不再期待。
开学近半年,黎砚知的名声逐渐壮大,从艺术生里惊天的642分逐渐进化成横扫短片奖的怪物新人。
黎砚知是最好的选择,而黎砚知也恰好选择了她们。
剧组在一阵并不聒噪的窸窣过后,每个人又回归职责原位。黎砚知脱掉身上的薄绒外套,扛上手持镜头继续拍摄没拍完的怼脸镜头。
路原摇了摇脑袋,拎着黎砚知的折叠椅跟着她跑着,他害怕误入拍摄导致废片,沿着边转了一圈之后,随处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他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对黎砚知长达多年的跪舔式崇拜让他对黎砚知的各种想法有着良好的接受度,他有些无意识地摸了摸有些微肿的左颊,心里竟恍然流出几分比较。
砚知,你打李铮的时候,也是这个力度吗?
他竟开始嫉妒李铮,竟然有人从出生的那一刻,便获得了亲近黎砚知的无上殊荣。
就在路原出神的时刻,余光里忽然落进一个忙碌的身影,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下按住黎砚知的折叠椅,随后,他将椅子随着他自己的方向撤了撤。
路原几乎瞬间拽住了下面的金属座腿,他的语气带着他一贯的好脾气,“老师,这个是黎砚知的椅子,不是场务道具。”
剧组里不知道喊什么就叫老师,这是黎砚知告诉他的。
他说着随着话转头,然后直直对上李铮那双微扬的凤眼。“李...”他的眼睛眨了眨,“铮哥?”
也许是刚才心里那抹没来由的嫉妒让他心虚,他抓住椅子腿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椅子瞬间很轻松地落入李铮手中。
李铮并没发现他的端倪,又或者李铮的心思本来也不在他身上,他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从身后的背包里抽出一个很有分量的腰枕。
那腰枕的大小正好,在椅子上卡的严丝合缝的,像是专属配套。
李铮又敛着眉调整了一下腰枕的倾斜角度,随后才将折叠椅规整地放回原地。做完了这些,他才顺着黎砚知站立的方向,朝路原看过来。
看着路原这副没眼力见模样,他开口就是教育口吻,“砚知久坐久站都会腰疼,下次记得给她准备腰枕。”
路原被李铮刚才那一套行云流水的手法震住,察觉到自己的错漏,他忙不迭地点着头,紧张得鼻子冒汗。李铮也没再挑剔他,转而也找了个角落坐下。
路原微微侧头,李铮背来的大包放在黎砚知的折叠椅一旁,包口敞着,里面用有些硬质的尼龙隔板划分出清晰的分区,保温杯,毛毯,充电宝,暖贴和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