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点点清理,不过须臾,除了一滩浅浅的水渍外,没人知道片刻之前的朝阳殿发生过什么。
朝露此刻的心情很乱,快刀尚不能斩断的那种,李徵突然被外放遥城这件事情来的过于蹊跷了些,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也就罢,可眼下李徵在翰林院供职才不到半年,怎就会突然接到这样外放的旨意,甚至还是急任?
这个消息,让她很难不往别处想,也无法不与那个人扯上牵连。
无端的,朝露想起了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浑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心里对李徵,却是愈发的愧疚。
盼夏不知她此刻心中起了这么多的波澜,见她一直沉默,以为是一时无法接受李徵即将离开的事。
“公主可是舍不得李大人?”丫鬟见她情绪不高,又想起这些日子宫里传扬李徵思慕朝露的事情,遂在心里大胆的猜测。
朝露这会心里正乱着,没去做无谓的解释,盼夏见此,反倒把自己打听知晓的给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下月,御花园水池里的芙蕖就会全部盛开,喜热闹的皇帝每年都会在这时候开宴邀百官,一同品茗赏清荷,但听说今年会尤为特别一些,因为李徵即将赴任遥城的缘故,这场宴也是李徵的送别宴。
朝露若是有话想对李徵说,那今日宴席上可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盼夏以为她对李徵有意,可只有朝露自己明白,她对李徵只有愧疚和自责。
李徵之前就同她说过,因为曾经游历过四方的缘故,他自来就见过不少的民间疾苦,是以,他做官的最大目的,不是光宗耀祖,不是一举成名,而是想要为民请命,问民疾苦。
朝露知道他的抱负,也知他而今在翰林院中的勤恳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初心,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他失了在翰林院进修的机会,早早儿的去了遥城那苦寒清贫之地。
朝露心里清楚,这事看似与她无关,却终究还是受了她影响,究其最终的缘由,她还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
肖晗,那个她名义上的兄长,燕国最尊贵的太子,也是将朝露从西戎那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的人,明明是救人的天神,可在朝露眼里却像是带着枷锁的恶魔。
习性使然,他自来就不许朝露同别的男子有过多接触,就算他此刻不在宫中,也丝毫不影响他想掌控朝露的事实。
八岁那年,有大臣的幼子曾向朝露示好,那时的他尚且只能命令自己离身边的男子远些,而如今七年过去,已经手握重权,深谙官场之道的他自然是可以任意决定人的去留,也能更好的掌控于她。
可明明今岁以来,肖晗就领了圣旨去了庆州,一去便是半年,本以为他不在宫里,就算想掌控自己也是鞭长莫及,却没想到,还是因为自己而累及了他人。
朝露为此深感无力,自责的将李徵外放这件事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却又无法直接开口言说其中的细由,有口难言的感觉让她憋屈不已,在同自己内心天人交战了好几日后,最终还是决定在今日的赏荷宴上,遥祝李徵日后仕途顺遂,别因此事而影响那颗为名请命的本心。
时值盛夏,御花园水池里的芙蕖已然全部盛开,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就连一池的莲花也是名贵的品种,并蒂开放是为吉兆,皇帝见此也是心花怒放,邀着百官频频举杯,酒过三巡后大多数人脚步都有些虚浮,走起路来飘飘然。
朝露同李徵算是好友,趁着大家都在喝酒的当下让盼夏递了个信儿,好了却那个萦绕在心里许久的念头。
莲池边上赏花的人不少,朝露和李徵在一处也就算不上突兀,只是此前,宫里本就有关于二人的流言,这会又见两人同行,男俊女美穿梭在莲池边缘,养眼的很,自是分走了席上不少的视线。
“李大人,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莲池深处的荷叶已经长的有半人多高,隔绝了远处席上不少的视线,也给朝露这本就愧疚的心增了不少勇气。
即将外放这件事在李徵这里好似并没有什么影响,整场宴下来不见他有任何低落的情绪,面对朝露时还是一副初见的清风霁月的模样。
他越是坦然,越是一副接受事实的样子,朝露心里就愈发自责愧疚。
“听说今日过后,李大人就要准备去往遥城了,山高路远,路途颠簸,我没什么长物可赠给大人,只能遥祝大人一路顺遂,在遥城实现你所说的抱负。”
新科的状元,仅仅只在翰林院供职了半年就要离开,不止朝露,百官也对这个结果扼腕叹息,可李徵却对这个结果甘之如饴似的,半点未觉不妥。
双手作揖,眉眼含笑的对着朝露行了一礼:“公主此言胜之长物太多,下官一定谨记。”
“现在的遥城虽说是清贫苦寒之地,相信以大人的才干和能力,不用多久,遥城便能焕然新生。”
李徵未置可否,只那直达眼底的笑意却是肯定了朝露所言,二人今此一别也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作为昔日好友,李徵也礼尚往来,言称等自己将遥城都脱胎换骨之后,便邀朝露前来遥城作客。
朝露身为燕国的公主,别说千里之外的遥城,就连皇宫也难以随意出入,只李徵此言已是接受她的祝祷,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