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又知道肖晗这会正等在东宫,朝露也没多耽误,收拾妥当后便一鼓作气的独自去了。
上次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还是闷热的夏季,将要落雨的天气把当时本就心情低沉的她匆匆往回赶,而今一别十数日,再踏入此地的时候,她的心情仿若也是近乡情怯般,没来由的再次低落下来。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当她孑然一身快走到主殿的时候,候在一侧的卢绪早就眼尖的上前替她开了门。
凉爽的秋风从洞开的大门对穿而过,她垂在身后及腰的长发被凌乱的掠起,她有些不自在的压住乱发往后别,却听见身后的卢绪关门的声音。
轻轻的一声‘碰’,门声一落,秋风阻隔,方才还乱舞的墨发便在瞬间安分了下来,阻挡了殿外所有的动作和声音,同时让她心中一跳,变的有些紧张起来。
她微微抬头,想去寻找肖晗的身影,却发现他根本没受方才动静的影响,依然埋首坐在桌案边,正皱眉的奋笔疾书着什么。
双手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安放,她心里正在纠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坐在案前的肖晗却突然张口:
“是让孤亲自去请你吗,还是你打算就这样站在门口同孤说话。”
他头也没抬,就这样突兀的发出一道声音,低沉又平静,?丝毫的起伏,却像带了一种无端的蛊惑,能将她促的直接抬步往里而去。
缓慢挪步行至桌案前,离的近了,他身上那股压迫冷漠的疏离感更甚,朝露垂着头不敢去看他,就这样呆呆傻傻的站在他面前。
小毫的笔尖在纸上飞走,肖晗又书写了半晌还是没听眼前人有要张口的迹象,有些意外的抬头,一双胆怯的眼神就这样撞了进来:
“不是有话要说,孤这会给你机会,你又不说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早就知道,却偏偏要让她亲自来说,朝露面对他时本就不甚自在,这会被他明知故问时更是不免心下紧张,踟蹰了片刻,才嗫喏的张口:
“下个月的秋猎,我,我能不能同裴大哥和二姐一道去。”
气氛凝滞太久,骤然的出声让她有些语无伦次般的无措,甚至紧张到没有对他用尊称。
说完,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肖晗,似祈求,似小心,一副受惊的兔子样,看的肖晗有些哭笑不得:
“你明知道孤就在宫中,为何还要让裴劭来替你传话,方才裴劭不在,你不也能好好将话说完,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的面色和语气和缓了不少,有意在同她拉近些关系。
但此话一出,在她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显然就是他的故意为之,明明一个点头就可以的事情,却偏要她亲自来说道,说完不给答复也就罢,甚至还纠着别的问题来问她。
上次因赴宴而被责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不思自己,反而还来问她,朝露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里就这样突然窜了几簇火苗,嘴里不受控制得就直接反驳了回去:
“说话是不难,难的是要能见到人。”
她话说的有些小声,但肖晗却听清楚了,拧着眉问:
“何意?”
以为他在装傻,朝露索性不吐不快的一股脑说完:
“上次小妹来求皇兄带我去裴家赴宴,皇兄说只要抄完书就带我去,我便听皇兄的话每日都来东宫誊抄,可哪知到了赴宴前一日皇兄都没给答复说同不同意…”
她说话的时候,面前的肖晗一脸正色地看着她,是以到最后,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可其中想表达的意思却很是明显,她不是没有想过亲自来找他,只是因为之前来找他多次,俱是无功而返才会想到这次让裴劭来代为传话。
语气中能明显听出来是受了委屈,肖晗听后皱眉,不由想替自己辩驳两分:
“孤不是让人送了衣服给你。”既都送了衣服,就代表已经同意。
她嘴角轻扯,眼神暗淡,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可那只有皇兄自己知道,连我都是回了朝阳殿看到衣服才知晓皇兄已经同意,而皇兄惯是如此,一意孤行,总以为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却忽视了这件事的本身。”
以为只需在最后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就好,是以他在事后很长时间不露面,既没有来检验她书抄的怎么样,也没有及时告知皇后她会和他一道去赴宴,甚至到最后她抄完书的时候都没能出现。
就像她所说,他自以为掌控了全局,却偏偏忽略了这件事本身。
轻柔的语气撞击着他一贯冷硬的胸腔,她那席话过后主殿内久久无言,直到院落里秋风又起,灌入的一丝微风撩动了桌案上的纸张后,肖晗才如梦初醒。
“你好好回去休息,下月的秋猎孤自会带你去。”
“…”
她听后立在原地没动,对他方才所言似懂非懂。
肖晗无奈地叹气,恼这个丫头竟对自己迟钝到这个程度,他耐下性子复又道了一遍:
“下月秋猎,孤亲自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