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千林笑了笑,说:“这样保护啊。”
屠渊没否认。
屠蓝两家颇有渊源,权斗和联姻是两码事。当年屠建涛志得意满,坐稳了元首的位子,蓝家业大财粗,两边结亲顺理成章。蓝千林的姐姐嫁给屠建涛,在谁看来都是佳话,婚礼规模令人咋舌,米拉克到处花瓣飘飘霓虹闪映,城中心的电子巨屏上都是小两口的结婚照。
“可惜姐姐走得早,”蓝千林望着屠建涛离开的方向,轻声说,“当年你外祖父积劳成疾,蓝家一时落在下风。否则他绝不会这么......不守规矩。”
屠渊沉默片刻,说:“母亲死得其所。”
蓝千林侧目而视。
“那桩婚姻起于政治,形式大于意义,何况母亲一直心有所属,这些事小姨其实比我清楚。”屠渊淡声说,“母亲自己解脱,那是她能追求到的幸福。”
他的眼在月下也毫无光彩,云间洒银,微弱地光都落在蓝千林那边。她虽然已不年轻,但保养得当,又是将权和钱都选在手里的人,冷艳威雅,吸烟时的表情也坚定得犹如面朝千军万马。
她说:“屠建涛是罪魁祸首。”
这次屠渊没有反驳。
“裂缝计划,你与允涟都参与其中,”烟雾袅袅,蓝千林目光冽如寒风,“蓝家最后这点血脉和荣耀,都在你们身上了。”
屠渊说:“我明白的,小姨。”
“荣耀么......”蓝千林缓缓吐雾,垂眼看了看香烟上的口红印痕,说:“比不上你们都活着回来。”
这是她谋算下最大程度的温馨,既是让屠渊小心,也是要他照看蓝允涟。屠渊会意,蓝千林取出一只新的雪茄,点燃后递到屠渊手边。
“关键的时刻,你们只有彼此。”蓝千林说,“允涟不会作战,体力并非她的强项,但是,小渊。”
她很轻地笑了笑,“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
“好的,小姨。”屠渊说,“绝对不会。”
***
囚犯被抬出地牢,扔在客厅中央。这个肥胖的男人才在完全的黑暗中度过了三天,此时必须使劲儿眯着眼,重新适应有光的世界。
类似夕阳也类似烛光的橘芒铺洒下阶,有人顺着旋转楼梯走了下来。一尘不染的皮鞋轻轻敲响大理石,像串音符,越飘越近。
来人在沙发上落座,侧身拉灭了晚灯。屋子重陷在海底世界般的黑暗中,直到这人点燃一根雪茄。
光线出现在雪茄末端,如同染料入水,照出一只男性的手,皮肤惨白,五指修长但并不瘦弱。随着男人将烟靠近嘴边,一双薄而色淡的唇进入光亮,接着是棱角冷峻的下巴。
男人吸完一口,随意垂夹着烟的手,又让面前的囚犯看见了他交叠贵气的双腿。他就停在这里,片刻后,美妙的木质香弥盈空气。
“屠渊殿下!”囚犯不顾浑身的伤口,跪坐起来,哭喊着说:“放我走吧!放我走......求您!我再也不会出现!”
他因为求生的意念而卯足了劲向前扑,却被大力弹撞开。他在昏暗中摸索,终于明白过来。
他正在一座狗笼子里。
但他反而觉得安全,因为自从他被绑来之后,他就时不时地遭到殴打。那些大概是打手的人还明白地告诉他,请他来“做客”的人是尊贵的屠渊殿下。他呼救无用,反抗不能,只好抱着脑袋,蹲坐在角落里不断哀嚎。
把他关在狗笼子,他的确出不去,但至少外面的人也无法伤害到他。
这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