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可能要死了,但又不甘心不情不愿不明不白的死掉,于是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最后一步还是迈出去。
没有火把。
夏日夕阳照在身上,带着新鲜空气,还算得上炙热的温度,却因为流动的空气,细细卷上来,带走巫澄身上的暑气。
屏住呼吸终于通畅,甚至因为刚刚过于紧张,现在呼吸越发急促,终于在某个时刻,过快呼吸导致眼前一黑。
巫澄彻底昏过去。
再醒来依旧是满目白色,耳边传来说话声,依旧是陌生的语言。
恍惚间好像和不久前的场景重叠。但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些扑面而来的冷淡恶意,那些听不懂语言也能清楚认清的辱骂,落在身上的掌心拳头、七手八脚的阻拦按压。
无尽的畏惧惶恐袭来,巫澄下意识坐起来蜷起膝盖,手忙脚乱抱住身上的被子。
他实在是太慌乱了,甚至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拖进地下室的恐惧感,于是也就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就在他给自己搭起简易版小帐篷、打算一头钻进去的时候,手臂被拉住。
不像上次那个女人拉住自己胳膊把自己带走时的力度,轻轻的扣在胳膊上,并没有让巫澄觉得疼。
可怎么都挣不开。就这么握住他的胳膊,放在被子外面。
掌心热热的贴在手臂上,巫澄听到略微低哑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他还记得这个声音,是把自己抱出来的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又回到这里,但自己身上现在不痛,他没有打自己。巫澄从自己的被子帐篷里露出眼睛,小心翼翼看一眼。
先对上一双瞳如点漆的狭长凤眸,睫毛垂下,带着些许疲惫,却没有看到那些明晃晃的恶意。
宋泊简看着少年紧紧抱着被子,好像真的有危险发生时,这床被子就是最后一层盔甲。被自己拦住躲避动作,小心翼翼看自己,又在和自己对视后,飞快移开视线。很明显的畏缩躲避,却也没有再挣扎了。
放在手臂上的手松开,凉爽空气卷过来,带走属于旁人的温度,有些细微痒意。
巫澄不自觉看向自己的胳膊,骤然发现手背上又多了东西。就是自己上次醒来后手背上的东西,后来被拿走后,自己的手还流了血。
不过上次是在左手,这次却是在右手。
上次左手流了血,可现在右手没有伤口,只是说不上来的酸疼和微微的肿胀感。
巫澄认真观察自己,发现左手现在被贴上了一块浅棕色的布料,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牢牢粘在手上。右手白色布料下的、比针粗很多的管状东西还连接着柔软的透明管。顺着管一路看过去,是一瓶挂在高处的水。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床边坐着的人,好像只要不看,对方就不存在,也不会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手机振动两下,宋泊简低头看过去,是外卖员打电话过来。
他接起来。
外卖员操着一口浓厚方言,告诉他,医院病房不让外卖员进,需要他下楼拿外卖。
没等宋泊简说什么,外卖员就自顾自挂掉电话。
收起电话,宋泊简对少年说:“我下去拿外卖。”
他在对自己说话。
少年好像受惊的小动物,肩膀都几不可查的缩一下。看着透明的管子里一滴滴落下的水,觉得周围一片宁静,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巫澄依旧想躲避,又害怕躲避会引来更严重的怒火,于是屏住呼吸,惊恐看过来。
宋泊简对上少年的眼神,看到里面满满的恐怖畏缩。
他张口想说话,但外卖员又打电话过来,催促他赶紧下来,自己还要去送下一单。
巫澄看着和自己说话的人又拿起黑色小方块说了什么,然后居然没再看自己,而是转身出去。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他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放松了手里攥着的被子。
和刚醒来时一样,房间有两张床,现在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个小男孩,床边坐着个女人。两人手里都拿着黑色小方块,一边不停的划着,一边说着话。
从巫澄醒来,两人就是这样。但不知道小男孩说了什么,女人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然后女人收走男孩的小方块,男孩直起身子想和女人争夺。
动作间,透明管子崩到最紧,下一刻,直接断开。
小男孩愣了一下,嚎啕大哭。
女人连忙放下手里的小方块,去看男孩的手。
巫澄看到男孩白胖的手背上,只剩白色方块布,底下大股鲜血流出来。
……
所以刚刚他握住自己的胳膊,是怕自己因为挣扎流血吗?
放在床单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又松开,巫澄听着旁边的鸡飞狗跳,看着床尾洁白的床单,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