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接到消息,飞行器早早在政府大楼的顶层等候。
夏让尘一行人推开暗门,长久没有开启的金属门发出一声悠长刺耳的杂音。
密密麻麻层叠在扶仁医院外层的丧尸这才如梦初醒,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齐齐对准了政府大楼的方向。
里层的丧尸还不肯脱离扶仁医院的温柔乡,外层的一片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时隔几个小时,天色早已暗沉。
浓到化不开的夜色中,只有飞行器大概的轮廓。
听见几个人的开门声,徐飞打开飞行器的照明系统,刺目的光束刺入墨黑中,硬生生划开了一道醒目的口子。
光线骤然变化,夏让尘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眼前的亮光。
方才太平间的那块白布恍惚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用枪口挑开白布,看见了一张脸。
他很熟悉这张脸,又在触目的那刻觉得陌生——
那是他自己的脸。
扶仁医院负一层的太平间,躺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光线温和下来,指缝中透进来柔光。
天很冷,呼吸之间有绒绒水汽。
一点晶莹落在夏让尘的指尖。
“下雪了!”
宁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轻呼出声。
说完这句话,他又没了声。
他说过,希望能够见到今年的初雪。
只是对话的人已经永远死在了政府的楼道中。
纷纷扬扬的雪在暗夜中飘散开,如同漫天的星辰坠入人间。
几人进入飞行器,暖意扑面而来。
徐飞看了他们一眼,没问消失的几个人去哪里了,也没问要不要等他们。
飞行器的门无声闭合。
光亮缓缓上升。
夏让尘坐在座位上,没有放下手里的枪,察觉到异样,他抬头,对上徐飞从反光镜中投射而来的目光。
“长官,我们还要执行炸毁扶仁医院的任务吗?”
徐飞似乎在犹豫,问出口。
基地可能出事了。
他在作战耳机中大概听到了扶仁医院地下的情况,那里很安全,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合适的避难所,帮助基地的一部分人度过这个漫长的寒冬。
而且炸毁扶仁医院需要不少的炸弹,如果节省下来,也许能帮基地很大的忙。
显然,其他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宁风眼珠一转,扒住座位边的扶手,探身向前:“要不……”
“执行。”
夏让尘的两个字落下来,打断了他的话。
飞行器里,其余三个人都齐齐看向了他。
“这是基地交代的任务,没有任何人受到变更任务的命令。”夏让尘坦然回看他们,“你们有人收到基地的新消息吗?”
回应他的,全是摇头。
“好。”夏让尘透过反光镜,回视徐飞,“现在执行炸毁任务。”
夜色苍茫,漫天飘雪。
原本只有飞行器一道光线。
几秒之后,一团巨大的光亮从扶仁医院平地乍起,顷刻之间将天地之间照得雪白一片。
随之而来的,是震耳的爆破声。
那可真是一场大雪。
大到天地为之震颤,大到看似坚不可摧的建筑瞬间倾覆,大到火光吞没了无数丧尸声嘶力竭的哀鸣,大到将数不清的身躯转瞬化为齑粉。
长久以来,扶仁医院附近一直是无人问询的禁地。
因为这一场大雪,倒是少有的热闹了一回。
宁风震惊地目睹着这一场爆破,这是迟来百年的处决,他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不管扶仁医院身上之前背负了多少猜测,从此往后,这里不过是一座没有价值的废墟而已。
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座只有他们几人知晓的地下空城,和——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夏让尘。
夏让尘靠在椅背上,他仍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甚至食指还松松扣在扳机上。
舷窗外的爆破之景映照在他的眼底,明暗交叠。
分辨不出情绪。
宁风却隐隐感觉到一阵没有来由的心惊。
大概是夏让尘扣着扳机的右手食指无规律敲击的节奏,让他想起来一个人。
那个人不久前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从无边红玫瑰中投来遥远的一眼。
那不是一个容易让人忘记的人。
宁风不敢肯定指挥官和自己想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从今往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审判者了。
他和地下的空城一起,成为了扶仁医院的陪葬品。
宁风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原来也会因为审判者的消失而心绪波动。
余光中,夏让尘似乎终于厌倦了这场爆破。
他放开了枪,呼出一口气,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
宁风记得,出发时飞行器颠簸,夏让尘也本能按住了那个口袋。
不过……
宁风注意到夏让尘的手在深入口袋的一瞬间停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