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算起来,季歇消失得有五天了。
夏让尘揣测,季歇大概是见不得他好。
门被推开,沈深小心翼翼把脑袋探了进来。
“你的脸怎么这么湿,”沈深和镜子里的夏让尘对视,蹙眉,“虽然你的主治医生不是我,但是我不得不多嘴一句……”
夏让尘扯过一边的毛巾,擦了一下脸,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知道了。”
“虽然能走了,但也不能常走啊。”沈深继续施法,“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听说过?你已经好好躺在床上,别把伤口又弄坏了,平白让人担心。”
夏让尘双手举起,表示投降。
沈深这才止住了话音。
拐杖靠在洗手台旁边,夏让尘拄着拐杖,沈深忍不住上前搀扶住他。
夏让尘的双膝在车祸中受损严重,行走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个问题是在夏让尘能走之后才发现的,因为腹部伤得太重了,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以至于他忘了还有膝盖。
这就导致他第一次尝试下床的时候差点对天行了个大礼。
大概是老天对他开得一个玩笑。
夏让尘笑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膝盖受损的原因,死前他跪在地上的那下太猛了,如果能够回到临终前,他一定轻轻跪下。
“小心点。”
沈深扶着夏让尘到床边,一晃眼,发现几天前他给夏让尘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浏览器的搜索栏显示他搜索的是自己的新闻。
页面上,打开的是一家以哗众取宠闻名的文娱媒体。
长长的篇幅都在描述他们怎么在酒吧门口再次蹲到夏让尘,说他简直就是酒吧的常客,打工人蹲点上班都没他准时云云。
图片上,夏让尘压低帽檐,身后是酒吧昏暗的侧门。
尽管他全副武装,媒体还是毫不留情把他包装严实的脸放大,边上放了一张清晰的大头照。
照片中的少年阳光帅气,对着镜头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媒体对酒吧的常客当然没有兴趣,但是有钱有名的公子哥这个身份,已经足够很多无知的乌合之众趋之若鹜了。
更何况,这位半道加进来的少爷还疑似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有人看,自然有更多的人拍。
“你……”
沈深欲言又止。
他看过这一篇报道,写得很过分,下面的评论区更是乌烟瘴气,说什么的都有。
夏让尘在床边坐下,随手按灭了手机的屏幕。
“没往心里去,”夏让尘被沈深过分关切的目光笼罩着,预感到他会说什么,及时开口打断,“不用安慰我。”
被预判的沈深张着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良久之后,他默默把张开的嘴巴闭上了。
“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了解我了。”沈深嘟囔了一句,“连我想说什么都知道。”
“因为……”
夏让尘及时刹住了话音。
因为之前在基地,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我不止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的欲言又止,每一个行为代表的心情。
但是,他不能说。
沈深凑近他,好奇:“因为什么?”
夏让尘绷直了唇角:“因为你太好猜了。”
“是吗?”沈深捏了捏自己的脸,“我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
“嗯。”
“我以前也这样看你。”沈深倒是半分没有被戳穿的气恼,他总是这样和和气气的,“你以前情绪也全写在脸上,开心就大笑,生气就发火,难过就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我其实特别羡慕你。”
夏让尘沉默下来。
即使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有点羡慕之前的夏让尘。
可是,之前的夏让尘已经死了。
死在护梁高速的连环车祸里。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去看那些报道,你想要快一些想起之前的事,对吗?”沈深问。
夏让尘点头。
“你可以问我,那些媒体都是瞎说的,但是我不会,而且我陪你的时间更长,比起他们更了解你。”
沈深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和以前一样好相处。
夏让尘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好像,不用这么累,不用一个人背负着这些,可以找一个人分摊一下压力。
“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深掰着手指:“率性、阳光、善良、正直、真诚。”
这样。
夏让尘的眸色黯淡下来。
他想起,基地很多人对他的形容。
残忍、自私、冷血无情。
完全是反义词。
“不过——”沈深拖长了语调,“我觉得现在的你也很好。”
夏让尘看向他。
这一刻就像是回到了基地,他和沈深坐在一起。
沈深搭着他的肩膀:“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就要是接受他的一切。你现在也很好啊,你懂我想说什么,成熟稳重了很多,我很喜欢这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