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一处山丘地形中。
一辆辆大车漫山遍野的散落着,一个个狼狈不堪的百姓席地而坐,气喘吁吁。
一些妇女趁机掀开衣裳,喂饱怀中婴孩。
七八百匹战马各处散落。
战兵们除了少数人或站在高点戒备,或是躲在树上作为暗哨。其余战兵或是坐着,或是躺着,一秒钟就睡着了。
“吴”字旌旗,被挂在光秃秃的旗杆上,立在平地上。因为没有风,旌旗垂落下来,仿佛是霜打的茄子,软不拉耸。
王贵、张声身上披着带血的盔甲,扶着腰间的刀柄,各自带着兵马巡视了一番后,回到了“吴”字旌旗的旁边坐下。
“半个月了。我们与蒙元战兵或战,或逃,已经达到极限了。虽然我们距离北山堡只有一步之遥,但恐怕过不去了。”
王贵拿出了一根硬的仿佛是石头一样的肉干,奋力撕咬着,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憔悴的脸颊。
他的下巴很尖,两颊凹陷,活脱脱一个尖嘴猴腮的形象。
“是啊。虽然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但我们毕竟不是将军啊。如果不出意外,真的是达到极限了。”张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与王贵差不多憔悴的脸。
这半个月来。二人带着队伍东走西奔,或日夜赶路,或与小股蒙元战兵鏖战,耗费了不知道多少精力。
他们很努力了。
但是。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是束手无策。虽然北山堡近在咫尺,但恐怕......
二人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了一旁的马车。这辆马车很大,坐在车上应该很舒适。
但是......
车中的人,或清醒,或昏迷,半个月了。
“哎。”王贵、张声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便在这时,马车上,蹦下来了一个糙脸汉子,因站立不稳,所以滚在了地上,汉子干脆连滚带爬的来到了王贵、张声的面前,露出了惊喜的脸颊,说道:“二位校尉大人。将军醒了。”
“醒了?!”王贵、张声齐齐站起。王贵一把扔了肉干,飞也似的扑向了马车。
张声大叫道:“来人。去烧点开水。再烧点大杂烩。”然后他也撒开脚丫子,扑向了马车。
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在车厢口,掀起黑色的车帘,朝着马车内看去。一直浑浑噩噩的吴年坐在那里。
“将军。你怎么样了?好一点了吗?”
“将军。热水马上就来了。”
王贵、张声惊喜的看着吴年,说道。
这一路上。吴年几乎是躺着的,甚至好几次他们都以为吴年熬不过去了。真的是难得坐起。
虽然吴年还是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但真是太好了。
吴年脑子一片空白,俗称发呆。就像是一台老式的电脑,有一年没有开机了,突然开机之后,出了点小毛病。
王贵、张声的叫声,让吴年的灵魂回归了肉体。先是眼神闪动了一下,瞳孔有了焦距,然后意识恢复了过来。
吴年眯了眯眼睛,想起了自己被搬上马车,下令出城的那一幕。然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王贵、张声。
虽然都瘦了,也憔悴了。但是还活着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辛苦你们了。”吴年由衷说道。
王贵、张声一愣,随即喜极而泣。能说出这句话,那证明将军已经恢复清醒了。
这真是太好了。
一瞬间,王贵、张声的体内充满了力量。这既是找到了主心骨,也是觉得。自己这半个月内所受到的辛苦,一切都值得了。
他们成功的带领队伍,尽量的活了下来,等待自己的将军,恢复了意识。
这真是太棒了。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酸,所有的所有。
都是值得的。
“这不算什么。”张声、王贵眼眶通红,眼角微涩,深呼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对着吴年抱拳行礼道。
吴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甩了甩头,动了动肩膀,酸,真酸。等了片刻后,他才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距离北山堡还有五十几里的距离。但是探子来报,追兵已经很近了。”王贵心中一紧,思绪立刻回到了当前的情况,沉声说道。
“六七万蒙元、汉人战兵,从四面八方的包围了过来。一些蒙元精兵速度很快。就在我们后方。而我们人困马乏,实在走不动了。”
张声紧握双拳,露出了不甘之色。
吴年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抚平了。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王贵、张声能把事情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