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坷问:“我阿爷说我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可能是因为在无事村里没有需要咄咄逼人的事,长安果然不一样,能让人改改性子。”
杜巽震哼了一声:“无事村。”
然后迈步离开。
他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之前的言行并没有真的激怒叶无坷,但最后用轻蔑不屑的鼻音挤出无事村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犯了大错。
叶无坷回到铺子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表现,他甚至没有忘了给阿爷他们带回去晚饭。
吃过饭之后,阿爷看了看外边,叶无坷随即明白阿爷的意思,伸手扶着阿爷胳膊起身道:“看看月亮?”
阿爷嗯了一声,在叶无坷的搀扶下走到了院子里。
“今天大奎二奎不开心,你师父也不开心,你这么聪明,是不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二奎哥才吃了十九个包子。”
阿爷点头道:“有心事,肯定胃口不好。”
叶无坷道:“我知道是为什么,瞻前顾后这种毛病我以后改。”
“嗯?”
阿爷都没有想到小姜头居然说他改,这孩子莫不是也心情不好?
也许只有阿爷才能在一瞬间因为一句话就感受到姜头的心事,所以他抬起手拍了拍姜头的头,他这才发现姜头比刚出村的时候竟然长高了不少,这才不到一年光景,他得抬很高才能去拍拍小姜头的头了。
阿爷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微笑着说道:“咱们村子里的人历来都一样,对人要真诚,对事要尽心,如果别人认为你做的事不对,而你认为你是对的,那你管他娘的那个干什么。”
叶无坷也笑起来,用头顶了顶阿爷的手:“我长高了没?”
阿爷点头:“高了。”
叶无坷说:“将来更高。”
然后扶着阿爷在台阶上坐下来:“我和师父聊几句去,然后带着大奎哥二奎哥出门去逛街。”
阿爷道:“带着他们仨一起去,你师父也没吃饱,带点钱,街上有什么好吃的就买点。”
叶无坷挥手:“知道啦知道啦,回来给你带。”
夜里的长安美的不像话。
白天的长安城和夜里的长安城,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
白天的长安肃穆且安宁,而夜里的长安就变得丰富起来,繁华,璀璨,多姿多彩,甚至还有白天不可见的妩媚和妖娆。
二奎拎着一袋子铜钱在前边逛吃,大奎跟在他身边唯恐他走丢。
叶无坷和师父肩并肩走,师父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心情也好了不少。
“生气了?”
叶无坷用肩膀撞了撞苗新秀的肩膀,苗新秀瞥了他一眼:“尊师重道,别没大没小。”
叶无坷又撞一下:“吃糖葫芦不。”
苗新秀道:“不吃。”
然后补充:“不吃山药的。”
叶无坷笑着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苗新秀一个:“你的大一些,我的小一些,别说我没大没小,大小分的可清了。”
苗新秀道:“你分得清大小,你分得清远近吗?”
叶无坷连连摆手:“莫要说教,道理我懂,以后遇事,苗爷先上。”
苗新秀又瞪了他一眼,咬一口糖葫芦后咧嘴:“这么酸。”
叶无坷道:“这还酸?我今天在包子铺里见到个酸的,比这个也就酸十倍吧。”
苗新秀:“包子还有酸的?”
叶无坷道:“有,蘸醋嘛。”
苗新秀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因为女人?被嫉妒了?还是被排挤了?又或是被难为了?”
叶无坷道:“有这个苗头。”
苗新秀问:“打算怎么办?”
叶无坷问道:“师父,你遇到过这种事吗?”
苗新秀深吸一口气:“说到这个,天下没人比你师父更有经验,我跟你说过,为师我年轻的时候那......”
他刚说到这忽然间停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边一家开着的铺子,有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在照顾客人,生意红火,虽然是夜里可气候炎热,她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发丝略显凌乱,但恰如此却更让人看得出她风韵犹存。
“是......小桃吗?”
苗新秀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嗓音干的好像已经裸-露了几百年的河床。
那端着一碗酸汤水饺出来,汗水浸透衣衫,领口湿腻却更显白皙的妇人听到小桃两个字猛的抬头。
她在人群之中不停的寻找,视线最终落在苗新秀身上。
良久后,她抬起手指着苗新秀,手在颤,嘴唇在颤,眼睛里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