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译谨慎地试探着,“北里大学,列入参考清单吗?姐姐。”
白禾挑了挑眉。
真是好难得。
她十年八年都听不到他喊声姐,这小子就要面子,平时一口一个“白禾”地叫她,好像给人当弟弟是超级丢人的事儿似的。
不过,这一声“姐姐”叫得甜极了,白禾的心尖尖都让他叫酥了。
好像不答应,就不是他的好姐姐似的。
“呃…好啊,纳入考虑清单。”白禾说划开了手机,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了“北里大学”四个字。
而言译眼快,瞥见她备忘录里参考填报的大学,第一个写的是——
港大。
……
次日清晨六点,不需
() 要言译催她起床,白禾自觉地爬起来,洗漱之后坐在梳妆镜边,给自己化了个浅浅的淡妆。
今天要去祭拜言译的爸爸,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白禾必须慎重对待,一点儿懒怠都不可以有。
当年那场大火,白禾被困在火海,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可是火势太强了,根本没有人敢冲进来救她,眼看着周围熊熊烈焰即将吞噬一切,白禾甚至感觉到了被火焰炙烤的疼痛,比起痛苦,更加恐怖的是绝望的情绪…
没有人,没有人来救她,她听到了火场外妈妈的尖叫声,可是他们进不来,没有人能救她。
直到她看见火海里那一抹橙黄色的身影,一个消防员战士不顾危险地闯进来,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她。
但出路已经被大火和倒塌的横梁堵死了,他只能抱着她去了二楼,将她从二楼的窗户边扔出去。
楼下已经搭好了救生气垫,白禾滚在气垫上没有受伤,然而就在消防员即将爬上窗户的刹那间,一根倒塌的梁柱将他压倒…
那抹橙黄色的身影,再也没能走出熊熊火海。
那天之后,世界上多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白禾在医院的烧伤科治疗颈部的灼伤,在医院里,她第一次遇见言译。
小小的少年独自站在停尸房门前,没有哭,眼底是深空般的死寂…
一开始,亲戚们是决定要火化他的尸体,因为这是最方便也最低成本的处理方式,但言译疯了一般挡在推车前,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小野狗,见谁咬谁,死都不准任何人碰他父亲的遗体。
他不同意火化,因为他命丧火海…临死前,不知道有多疼啊!火焰带走了他的生命,言译绝不愿意他本就残损的遗体,也被火焰吞噬。
作为消防英雄的儿子,言译的意见不能不被采纳。
所以遗体仍旧停在停尸房,直到举办了英雄缅怀仪式之后,迁去陵园墓地进行安葬。
他几乎住在了医院里,每天都守在停尸房的走廊里,有许多人来看望他,看望他的父亲,其中不乏重量级的省市领导,以及许许多多的新闻媒体,对着他咔嚓咔嚓闪光照相…
白禾也在医院,趴在走廊转角处,远远地望着他。
记者们很想拍摄少年悲伤痛哭的镜头和画面,然而,言译不哭。
不管是缅怀仪式上,还是功勋表彰大会上,他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内心,也守护着父亲的遗体。
直到即将下葬的最后一个晚上,夜深人静,白禾睡不着,索性从病房里出来,想去停尸房的走廊和救命恩人道别。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抹冲进火海的橙黄色身影。
在那种濒临崩溃的死亡时刻,言叔叔就像蜘蛛侠,像孙悟空,像铁臂阿童木,像所有所有小白禾能想到的动画片英雄那样…从天而降,拯救她的性命。
她无声无息地来到停尸房,白炽灯光惨淡地照着走廊
,她怕鬼,可这一刻她心里充满勇气,因为那个冷冰冰地房间里躺着一个英雄。
远远地,她看到了言译。
那个少年坐在走廊角落里,抱头痛哭。
那是白禾第一次看到他哭。
一开始,她不敢过去,言叔叔是为救她而死,她有点怕言译,不敢面对他。
但他在抽泣,看起来好小一只,好瘦好瘦,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印着奥特曼白T恤,皮肤苍白无血色,像只无助的小猫儿。
白禾心底的怜爱战胜了畏惧,她坐到他身边,颤颤地伸出手,像大姐姐一样揽住了他。
“不哭。”她安慰,“不哭了。”
本以为他会拒绝,因为他拒绝了好多人,那些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或者想要抱抱他安慰他的大人,他一概推开他们,拒绝他们的任何接触。
但他没有拒绝白禾,他只是无助地抱着膝盖,大口地哽咽着,无助又无声地嚎啕着。
仿佛他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悲伤汹涌如潮。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爸爸了。
白禾也哭了,她能感受到他的无助和悲伤,因为她也有爸爸,这是最有共鸣的感情。
白禾抱着他,跟他一起哭,边哭边在他耳边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言译握住她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很疼,但白禾仍旧紧紧地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