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么?
她没有愿望。
能堕入鬼道者,爱和恨都异常炽烈,执念过深如疯如魔。除了最刻骨铭心的执念之外,什么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早忘了自己因什么而诞生,可在那一场重塑新天的战争之中,她余生的期许已经悄然变成了“寻找阿珏”这四个字。
为了不知转生何处的阿珏,她抛弃神位辞别故土,在时空之中辗转,染一身风霜历经万劫,可到头来却是一遭彻头彻尾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至于碧珏……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或者本应该不会毫无觉察,只是她欺骗自己转世之后的阿珏还是阿珏,太久的失而复得会让对再度抓住的失物充满幻想,以至于忽略究竟是不是已经换了一番样貌。
“玄兔,如今天地灵力式微。仙魁前辈告诉我,如果我能证得最高境界便能超脱六道,引领重铸灵脉,这是造福千秋万代之事。只有我能做到,我……不能坐视不管。”
林望舒唇角勾了勾,声音嘶哑无力:“仙魁她,说什么你信什么?”
“仙魁前辈数千年便引领众仙,护得诸多仙门平安,我不得不信。”
碧珏又顿了顿,压低声音:“玄兔,你是想告诉我,她不可信?”
她怔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说出了自己不应该说的话,仙魁是整个仙门都不容置疑的伟大存在……她为何会说出质疑仙魁的决断之妄言?
可她又发现这似乎是她的本能,在她心底潜意识里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自此竟隐隐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碧珏按下乱糟糟杂糅在一起的想法,她并不指望林望舒能理解仙门的处境,但至少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对林望舒说清。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欺骗林望舒。
“既然你要信,我也没办法,只有信她才能在修真界活下去,不是么?”林望舒染血的嘴角泛起幽冷的浅笑,在大红嫁衣映衬下流露出无限凄凉,“碧双玉,你好好活下去吧!”
情绪激动下,林望舒又咳出一大口血,身子软绵绵地往后倒去,却被碧珏牢牢接住。
“不许这样叫我,玄兔。”听见“碧双玉”这样的称呼,碧珏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她摇晃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不许这样叫我。”
“名字嘛,区区一个称呼的问题,双玉仙尊还要否认么?”林望舒伏在碧珏怀中,笑得凄凉讥诮,“是我一厢情愿了,我认错了人,我把双玉仙尊当作了故人,是我咎由自取。双玉仙尊一己之力诛杀厉鬼,功绩彪炳千秋万古,何苦为一个孽鬼著书立传,光是双玉仙尊一个就……”
显然这些话已经激怒了碧珏,这还是林望舒第一次从碧珏那双清冷如玉的眸子里看出压抑的怒火,这倒是让她更像阿珏了。
可像有什么用?
爱她的,护着她的,承诺与她长相厮守的阿珏已经死了啊。
身为妖族帝皇的珏超脱阴阳六道,不入轮回,她究竟如何一腔情愿地觉得她能找到珏?她又如何觉得她找到的珏就是珏?
无非一场水月镜花,梦幻泡影。
她声音轻飘飘的,宛若这一场大梦将醒,醒来后抓不到丝缕踪迹:
“这条命,就当还给你了。”
上辈子珏因她而死,她便以命相抵,从此天涯陌路,再无纠葛。
林望舒唇瓣开合,血色再度漫上,在碧珏震惊的目光之中,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扯掉了她手腕上的红绳。
红绳虽然看着陈旧,但并不残破,十几年如一日精心修补着,又因为染上林望舒的血更加明艳殊丽。
坠地当断,将万千年辗转光阴归于枯骨黄沙。
*
当仙门联军围攻入鬼城时,众掌门长老在城墙上找到了紧紧抱着林望舒的碧珏。
碧珏神色如常,无喜无怒,无哀无乐,周身流转的莹光暗示着她的玄玉心法已经大成,流越快步朝碧珏奔去,她实在看不得碧珏和这鬼物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将她们的婚事一推再推。
流越不相信碧珏对她毫无感情,碧珏和林望舒在一起只不过是一场碧珏演的戏码。如今戏帷落下,碧珏也应该恢复原本的样子。
可她还没近身,一道冰冷的玉色剑芒从她面门上划了过去,仿佛警告她只要她敢上前一步,即刻就会被粉身碎骨。
“双玉……双玉师姐?”
流越茫然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在她记忆之中碧珏对同门都极为宽和,她的琼慕也只对妖邪鬼怪斩出,这还是第一次对同门挥出过。
碧珏依旧淡漠清疏,离尘遗世,看上去并没有被什么影响。流越本想再度尝试近身,可那道琼慕蕴含的杀气是她前所未见过的凶戾,她心底升起分外不祥的预感──
她的碧珏不会是因为这个厉鬼才对她挥刀的吧?
“无退,回来。”
身后镜浅的声音传来。
“这时候我应该在这里陪她。”
镜浅冷笑:“陪她的话,你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什么?”
就在此时,那护身剑光收敛,流越一喜,不顾镜浅的阻拦冲了上去。
“双玉,你没事吧?”
碧珏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