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她抢过来。”
有别于专司文书的情报部、后勤部等整日稳坐大后方,黑手党内的行动部常常游走在一线,刀尖上舔血。经年累月由尸山血海浇筑出的人格,不可避免将激进、暴力和凶残根植进骨髓。
信天翁口中的“她”,不是一个货物,一块领土,一件随随便便任人摆弄的玩具。
而是迹部家深受家主夫妇喜爱的大小姐,铃木姐妹的好朋友,富泽家即将成婚的次子夫人,身份显贵,不能小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竟然就这样被他说“抢”便“抢”,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全然不顾她身后盘根错节,极具能量的人际脉络。
但无法无天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
他可以确定,中原中也其实和他的想法一致,证据就在于——
面对他这番大放“厥词”,中原中也拾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目光不经意地偏扫过来,不带任何感情。没有茫然,没有震惊和疑惑,平平淡淡的,像是看着一滴水融进另一滴水中。
“你知道她是谁么,口无遮拦,”他警告,“信天翁,开玩笑要有分寸,大白天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再有下次,自己去领罚。”
嘻嘻。
被一顿“批评”的信天翁偷着乐。
都不知道脑子里翻来覆去倒腾几回了,一个人独自暗戳戳,悄咪咪地像狮子一样磨了多少遍尖齿,舔舐多少次利爪,打算不动声色地将人拿下。不然,何必只有两个小时的间隙,也非要跑出去跟别人装偶遇。
现在倒搁这装模作样,竖起一副坐怀不乱的作派,啧啧。
不过作为挚友兼下级,信天翁不打算戳穿他,免得他面子上挂不住,这瓜自己不就没得吃了嘛!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信天翁故作惊讶,随手点过房间几个角落,“中也,不提刚才那位小姐,你就说说你这办公室里,有哪一样东西不是你抢来的?”
向左边,指向窗台:“喏,这个珐琅花瓶,当时剿灭GSS的战利品,还是18世纪的古董,现在被你用来养迎春花了。”
转向右,指向书桌:“还有这个狼头金首,兼并稻川会的时候,boss让你自己从稻川会的仓库里挑选出来的。”
“还有这个花鸟挂钟……”
“这张织金地毯……”
“这幅据说是塞尚的挂画……哦不对,这幅画也不能算是抢的,是一桥组那个废物老大为了活命,特意找出来让人送给你的。”
——虽然那倒霉玩意最后还是死了。
“这些小东小西你都能抢过来,轮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倒是畏手畏脚,踌躇不前了。中也,你说你自己是不是本末倒置?”
被灵魂发问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眸色被深灰晦暗的影子遮挡,隐匿在暗处。那份文件仍被握在他手中,端端正正立在他眼前。
他微垂下头,手指轻柔地抚触过封皮,像是在专注地凝视,又像只是借由一个死物掩盖真正的欲求。
“这些玩意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他开口,似乎有些艰难,“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件东西。”
嗯……死活不愿松口,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嘴硬拒不承认呢,还是极其稀少的良心突然死而复生?
“哦?你真是这样想的?”信天翁挑眉,“……中也,你说Mafia不骗Mafia?”
中原中也白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喜欢青天白日的胡言乱语?”
看来实话是撬不出来半点。信天翁的表情一个瞬间有七十二变。
“哎呀!照这么说,那可就没有一点办法喽!”他阴阳怪气地夸张长叹,“那您就只能看着人家成为富泽夫人,和别人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啦,亲爱的干部大人!”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欢快地一拍手掌。
“哦对了,反正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你记得别忘了准备婚礼礼金,还有给新婚夫妻的贺礼。估计到时候boss和红叶大人都没空,观礼还得你自己去。”
——当胸就是一刀,见血封喉。
“出席婚宴的时候啊,礼金和贺礼你得亲自给人送过去。还有,再准备一下人家孩子的周岁礼金,母婴用品,就凭我们和太一先生的关系,他弟媳生孩子这种大喜事,我们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吧。”
——不留一点活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万一人家生两个,一儿一女,儿女双全,你还要准备两份。”
“逢年过节的时候,您也不用闲着啦,就等别人带一双儿女上门叫您“中原叔叔”,说一句封一个红包袋。您自己看着办吧,正直且十分具有道德底线的中、原、干、部。”
——赶尽杀绝,捅刀结束再狠狠补上一枪。不死也只剩半口气了。
根据能量守恒律,扭曲的表情只会转移,不会消失。现在信天翁心情舒畅,轮到中原中也抽动眼角,脸色一个瞬间有了七十二变。
一长串贴脸输出完毕,还怪累人的。
信天翁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口渴。眼光一瞟,桌上还留着没喝完的半壶红茶。他和中原中也私下没有上下级之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