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强买强卖的当事人抬起手来，故作平静地把刚刚嫌热被拨弄到耳后去的碎发扒拉下来，盖在耳朵上边，心虚地调整了一下口罩位置，把下半张脸藏得严严实实。
251阶楼梯——七乐之前来的时候听过app语言导览介绍，这才知道的楼梯阶数——爬起来很快，走出楼梯间，沿着靠近广场的方向走到教堂前方，两人行另一组楼梯登上顶层。
踩在开阔的露台上，整个米兰似乎都在脚下。远处的摩天楼天际线背后坐卧着更高远的阿尔卑斯山脉，历史和现代交辉相映。
不少人拿出了相机，一个赛一个突出的长焦镜头十分有存在感，举着微型相机自拍或者给身边的人拍照的也不在少数。
……失策了！
此时此刻，古森元也非常、非常痛恨在得知角名买了相当昂贵的相机镜头套装后内心深处有一丝不理解的自己，万分后悔蹭角名的自拍杆蹭习惯了、没有自行购置、带在身上。
不管了，就算手边的装备只有手机，合照肯定要拍的！
“七……”
与古森元也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阵混合了起哄的笑声的拍手声。
就像无数电影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单膝下跪的男性和用手捧脸的女性。
在前者的手心里摊开的小盒子中，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
“是求婚耶，好浪漫！”
眼见那枚戒指被珍重地慢慢塞进象征着缔结婚姻的那根手指，目睹了别人的幸福瞬间，古森元也的心情也变得更轻快了。
眼底还残留着惊喜，他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七乐，却发现，从侧面看去，对方安静的神情仿佛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透出几分若有所思。
她转头看向古森，慢一拍地嗯了声，似乎在表示认同他的话，过了好一会，温吞地冒出一句：“元君家里对你结婚有什么期望吗？”
为七乐不同寻常的、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停顿愣神，古森元也：“嗯——因为还在20代前半，偶尔念叨一下的程度？姐姐还没结婚啦，还轮不到我呢。”虽然也快了。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与他对上目光的七乐没有躲闪，周围的喧笑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嘈杂的风却动摇不了她眼中的认真。
“我有重要的话想说。”
有所预感，被脑海内突然闪过的念头惊得屏住呼吸，古森元也竖起了耳朵。
“……之前、说过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对吧？”
“本来，不该这么早考虑这些事的。”
“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这一辈子，我只想谈一次恋爱、结一次婚。所以，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就冒失地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求婚……在埃菲尔铁塔或者LA的落日下，更好吧？”
心脏的血液仿佛倒流至大脑……这是心脏节律紊乱引起的症状吗？
他可能已经生病了，后天的。
古森元也晕乎乎地调动被侵蚀的脑细胞思考。
巴黎和洛杉矶……都是奥运会举办地。
七乐这是在表明未来规划的意思吧？
也、也对，毕竟说的是东京奥运会后交往嘛。
诶，等等，现在这个约定还作数吗？
用手快速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想驱散接收到的信息在脑内炸开的热意。
张口数次却说不出话来，思维停滞之时，古森元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我也这么觉得！”他使尽浑身解数，压下声音的颤抖，不想让听者感到半丝半毫不真诚，“我、我也是初恋！”
七乐闻言神情微舒，眼睛倏然亮起来。
“那，握手！”
古森元也这次没有迟疑，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明明就是牵手，为什么要说成握手？
明明就不习惯牵手，为什么却主动地放任手指被他捏住？
在无声的温存和旖旎之中，古森元也没有扫兴地问出口。
冬天真是太好了，好到不需要言明，就能默契地汲取彼此的温暖，不放开相连结的身体部位。
原来的约定作废也没有关系，
重视承诺的人已经作出了新的、直率的、温柔的试探。
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两人目视着前方，谁也没看谁。
只要不对上眼睛，被头发、帽子、口罩遮挡住的地方就不会被发现马脚。
被尖柱包围的教堂屋顶真的像屋顶一样，是有坡度的，石质地面走起来有些滑。
空气中的湿度确实会影响到人的皮肤干燥程度。
但地面上的水分会无视物理定律、转移到手心吗？
还是在冬天？
……是错觉吗？
……如果是真的，会被嫌弃吗？
……要不要现在停下来，确认一下？
纠结的情绪翻腾之间，又路过正凑在一起对着一个前置镜头自拍的一对璧人。
古森元也猛然记起初衷。
拍、拍照！！
差点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