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花裕姬驻足片刻,果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和细小的呼吸声。
伏黑津美纪心脏似乎都要跳出嗓子眼,远远地,她看见对花露出痴呆表情的奇怪少年,看见绿得刺眼的爬山虎,也看见那道月白色的、似乎永远都会稳稳站在前方的、明明十分纤细却像不动大山一样的身影。
她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柚花姐姐......”她的声音依然很轻柔,胆怯已消失不见,“那些只有咒力却没有术式的人,要怎样才能获得术式呢?”
让咒术界其他人听见这个问题,估计会发笑。毕竟三岁孩童都知道,术式是天生的,每个咒术师甚至咒灵都只有一个术式,无法通过后期获取。
当然,这其中要除去夏油杰这个例外......毕竟他的“漩涡”,可以把准一级以上的咒灵的术式抽取并为己所用。
可伏黑津美纪就是相信她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柚花裕姬假装没看见虎杖悠仁竖起来的耳朵,言简意赅:“成为受肉/体或者构筑术式。”
受肉/体?津美纪把高专的古籍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术师受肉之后术式会随着他的使用而逐渐刻在肉/体上,可是占据这幅肉/体的人还是原本的那个吗?
而构筑术式,难道不是像真希姐姐的妹妹真希一样可以从零构筑术式吗?
柚花裕姬看清她眼底的疑惑,解释道:“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构筑术式,而是通过另外一种力量将其完全转化为咒力,在此过程中搭建术式回路,当然术式效果并不能自由操控,只能被迫接受。”
“这个世界上曾经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我了吧。”
柚花裕姬轻笑一声,眼里透出倨傲。这种力量正是神力,而如今哪怕是她也无法再复刻。
伏黑津美纪张了张嘴,小声说:“那要是有术式却没有咒力呢?”
“没有咒力的话很难有术式吧?”柚花裕姬漫不经心地反问,凝视着她的眼睛,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来找她。
想要咒力啊,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她就可以满足她啊!
伏黑津美纪一抬头就对上那双血红的眸子......平日里像深渊一样,哪怕惊涛骇浪表面看上去也古井无波。而现在,那双眸子爆出光亮,波涛汹涌似乎要把她卷往血海深处去。
她当然明白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她开口,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这是她十年间心心念念的咒力,在看到原本在她羽翼之下的弟弟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产生的挫败与难过,在周围都是术师而她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的环境下感到自卑惶恐,在知晓同为普通人的虎杖悠仁因为柚花裕姬的偏爱而获得咒力时微妙的妒意。
这么多情绪,滔天洪水一般全部积压在她的心口,而现在,这道闸突然打开一条缝,轻声告诉她只要推开它,力道再轻也没关系,洪水就有机会倾泄而出。
津美纪恍惚想起幼时上学,她趴在商场的橱窗前渴盼地盯着那只小小的玩偶熊,可是摸摸兜里仅剩的零钱,想起家中还有无人照看的弟弟,她还是毅然回家了。
她欺骗自己说,其实你并不想要,你只是好奇商店里那些光鲜亮丽的、可以随意买卖商品的男男女女,到底是怎么给年幼的弟弟挣钱想办法买奶粉的。
可是那时的津美纪是真的很想要它。尽管它有些脏,胸口的线头也开了,被扔在打五折的箱子里,同它那些可怜的小伙伴一起,等一个没钱的小姑娘偷偷带它们回家。
她能清楚地记起那时的心情,就和她后来想要咒力一样。她咬着牙,不信邪,又不肯去祈求柚花裕姬的施舍与怜悯,所以她抱着那摞比她还高的资料,彻夜研究。
她也足够幸运,她正巧生在了一个政府与咒术合作的时代,拥有着定价不知道有多少个零的机器;正巧迷茫时恰逢天元的指导,给她满满一本蕴含力量的密宗的花纹;她正巧是伏黑甚尔的继女、伏黑惠的姐姐,所以得到了大家的关照。
可是柚花裕姬与其他人是不同的,津美纪看着她,清楚地想。
她永远只把她当伏黑津美纪。
而她现在声音带着蛊惑,问她:“你想要咒力吗?”
她当然想要,胸口沸腾的热血和着她的心声。
后来夏油哥哥给她买过很多又大又漂亮、软绵绵毛茸茸的玩偶,可都不是它。她记挂着那个脏兮兮的小熊,踌躇良久进了那个商店,看见小熊仍然被丢在最底层,而她沉默地看着,没有买。
她隔着橱窗看见闪耀的咒力,因为无法拥有而羡慕、而努力,如今柚花裕姬却如此轻描淡写地问她你想要吗。
那她这些年挑灯夜读、有时候甚至做完实验闭上眼睛睡在实验室、睁开眼睛继续测数据、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花纹、绞尽脑汁提取能够存储咒力的原料,这些努力,都算什么呢?
她一开始直接伸手向她要不就好了?
伏黑津美纪对她笑笑,缓缓摇了摇头。
看着柚花裕姬淡然的面具破碎,露出不加掩饰地诧异,她的心底却诡异地涌上满足感。
柚花姐姐这么无所不能的人,也会因为她而产生这么大的情感波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