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背着手,语气更沉。
他似乎感到失望,又有些不怒自威。
“你知道,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哪怕是你陆皓也不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陆皓低着头,微笑。
“我知道,所以我来请求。”
“我不会同意。”俞老斩钉截铁的拒绝。
俞老:“你如果还不走,就当我们不曾相识。”
陆皓却不走。
他一动不一动。
突然他说:“我陆皓,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只有恩师,只有白枝。她心不属于我,可我己经沉迷。”
“如果没有她,我不能画画,不能活下去。”
“她父亲因为我父亲而死,”
“她母亲因为我父亲而双目失明;我父亲因为她父亲而死,母亲因为她无期徒刑;陆家欠她,她欠我,可我还是好想还给她,我没有办法对她不好,”
“俞老,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您是我恩师,如果您帮我,从此您是我父母,我父母若是帮了她,便是了了这份罪……”
俞老看陆皓这时候己经虚得随时都像要倒下,就连刚才说的那番话,也不知道是他残存的几分力气。
老先生拐杖拄着地面。他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纠葛。既唏嘘又为难。
可他心里,陆皓一首是非常简单的人。
那白枝接触下来,也不像不择手段的女生。
他不肯帮忙,也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这道坎。
可如今陆皓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陆皓,不要太沉迷。”
“太沉迷,前途尽毁!一事无成!”
陆皓在那青毯子下笑了。
“那就让我一事无成。”
“陆皓来到这世上,除了父母给予的名字血肉,本就一无所有。”
他真正有的只有他一支笔。
一张纸。
一幅画。
以及他心里的梦;和他梦里的女神。
如果他的女神哭了,绝望了,褪色了。
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白枝那边这一晚也失眠了。
她越想越担心,很担心陆皓现在的状态。
如今这世上,怕是一个在意他死活的人都没有。
偏偏他又是个那么疯的。
万一路上开车的时候晕倒了呢?
万一爬山的时候跌落了呢?
想起那护清寺后山崎岖的道路,白枝愈发坐立难安。
她实在是不想再欠他更多了。
半夜白枝起来,走到阳台。白枝手按着阳台白色罗马风格的栏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再次给陆皓打了一个电话。
晚风吹在她淡薄的睡裙上,也无风雨也无晴,只有唯美乳白色宁静的灯光。整个公馆豪华得像个城堡,她像个城堡里的公主。
但她现在神情是很焦虑的。
因为手机里的号码嘟嘟嘟都是忙音。
就好像号码的主人,未曾在这个世上出现过一样。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她又打。
这一次,还是没有人。
但是这次,对面回了一条短信过来。
【白枝你好,陆皓在我这里。昨晚因雨淋湿,稍感寒热,己服用药物,无需挂念。】
白枝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点意外是俞老亲自回的信息,不过,这也侧面说明,陆皓,的确是去找俞老去了。
白枝现在关心的不是俞老愿不愿意帮忙。
只要确定陆皓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好了。
白枝这一晚总算也能安心睡着觉了,总归是没事就好。
她能为他做的,
如今,也就只有这些了。
古寺青灯下,俞老看着陆皓青白的面容,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叹息。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
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
白枝打完电话从阳台回来的时候,刚巧看到周淙也醒了。
夜半,他起来喝水,身长如玉地立在那里。
“醒了,还是没睡?”
白枝:“没睡着,出去透气。”
周淙也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手里拿回来的手机,嗯了一声。
“你起来了吗?”这次,是白枝主动问的。
周淙也有早起的习惯,一般在西点到五点之间。据说国外富人也都很流行这个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