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人选后,留下多少驻军便成了争论的焦点。
在这个问题上,太尉崔烈与司空曹嵩一个管兵的一个管钱的,分别带着各自手底下的九卿激情互喷。
太尉崔烈虽然提出过放弃凉州,但从管民生的司徒变成管军事的太尉后,他马上熟悉了太尉的工作,干一行爱一行。
直接喊出:“将一万兵,步骑对半。”
太尉府除了自身的行政系统外,还下辖太常卿、光禄卿、卫尉卿。
卫尉杨彪是真心认为凉州不能有失,强烈附和,杨彪是杨震的后人,本身也很有才华声望,他的声音不容小觑。
本该同样支持的崔烈的光禄勋丁宫是靠着与宦官交好才做到九卿的,宦官可不在乎什么凉州。
听到崔烈喊出一万兵,曹嵩顿时怒了:“太尉能出这笔军费,我自然没有意见。”
他虽有些怕杨彪,但可不怕崔烈,谁的官还不是买来的呢,我花的钱还是你的二十倍呢!
杨彪攻击性拉满:“协调军费是司空的分内之事,曹司空若是做不得,不如退位让贤!”
曹嵩登时有些怂了。
但司空府下还有宗正卿、大司农卿、少府卿。
负责国家财政税收的大司农袁滂站了出来,他向来洁身自好,不参与士人与宦官之争,立身正自然不会被杨彪吓住,反驳道:“自中平初年来,天下租税腰斩,去岁不过三十四亿钱,入不敷出多矣。
昔日岁入六十亿钱,凉州段颎十年先后平西羌、东羌,所费四十四亿钱,平息羌乱,尚且需要减公卿以下奉、貣王侯半租,占卖关内侯、虎贲等以补其用。”
当初桓帝抄没大将军梁冀家产,拍卖折现后得了三十亿钱,于是当年天下税租减半。
袁滂所说的对羌作战大体是桓帝掌权时候的事,钱不够桓帝就降官员俸禄、去借王侯的田租,卖官鬻爵。
从减税和卖官的角度来说,桓帝其实比灵帝强多了,换成灵帝是绝对不愿意用这三十亿给天下减税的,而灵帝卖官最初目的真的只是为了享受。
袁滂继续说:“将一万步骑,每岁至少要花费一亿钱,再超出一两千万也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我统合账目,至多能拆出五千万钱。”
曹嵩在当司徒前就是大司农,他如何不清楚今年的国家总收入绝不会比去年的三十四亿钱多。知道即便是五千万钱,想要挤出来也是很难的事。
他替袁滂说话:“无米难为炊,当初欠给王侯的田租还尚未偿还呢,南匈奴及乌桓义从随军作战的赏赐亦断绝数年,非是不愿,实不能也。”
曹嵩再能捞钱也无力拿出一亿钱了。
崔烈没再说什么,朝曹嵩拱了拱手,五千万钱已经满足他的心理预期了。
杨彪也无话可说,在他看来,只要能确保不丢掉凉州,叛军不影响三辅即可。没钱就是没钱,除非灵帝再出西园钱。
国家收入三十四亿钱看似不少,但花钱的地方更多,首先光是全国十三、四万官员色吏的俸禄就要花费二十三、四亿钱,这还是因为桓帝连续减了两次俸禄,不然还得多花一亿多钱。
乍一看还剩十亿钱,但天下不止凉州一地,朝廷也不止需要供给汉阳驻军一军。
雒阳城的防卫力量,包括即将回归建制的北军五营,还有雒阳外守卫京都的八关都尉部,边疆除了郡兵还有专门设立度辽营、渔阳营等边防军,也需要国家出钱。
此外,立功将士的封赏也不能忘。
而除了俸禄和军费,皇宫的开支也要经过少府走国库。
原来每岁收六十亿钱都不够支撑一场十年的战争,更别提如今岁收直接对半砍了。
少府樊陵与丁宫一样,与宦官交好。他也想趁势刷一波存在感,对灵帝拜道:“陛下,大司农拆出的这五千万钱,乃是挪用了原本用来修补宫殿的钱。”
樊陵不说还罢,这一开口,登时将朝臣的火力吸引到灵帝和他自己身上了。
杨彪怒道:“修补国家竟比不上修补宫殿吗?”
更有激进者如侍御史郑泰,拜道:“臣伏请陛下效仿先帝旧事,以卖官鬻爵之钱填补军用!”
刘辩一听,就知道遭了。
灵帝随董太后,嗜钱如命,若是同他慢慢磨,或是让他察觉到危机感,说不定能像收复凉州钱一样,但郑泰这般,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灵帝发怒之前,卢植出席拜道:“臣有汉阳太守傅燮奏书一份,或可解钱粮之忧。”
傅燮是凉州人,当初崔烈提出放弃凉州,只是他一个人想法吗?当然不可能,当时的财政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但傅燮不仅当朝骂了三公,还能说服灵帝保住凉州,同时为他打破了不得回家乡为官的“三互法”。
他此前的奏书也说明他是个有远见的人,灵帝稍稍平息怒火,示意卢植读奏书。
刘辩忽然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从朝会开始到现在,发言的官员之中竟好像无一个凉州人。
傅燮的奏书内容按照刘辩的理解来说并不复杂。
二十年前段颎平定西羌。
平定了吗?如平!
段颎的杀戮的确带来了十六七年的和平,但两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