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平静如陆淮所想稳定不了多久,持续到第二日果然就维系不住了。
夜里,他自己是心乱如麻,沈沉笙和程若琛的话语仿佛还萦绕在耳际难以散去,而其余思虑到的便是更加叫人崩溃的现实。
和谈和谈,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早晚要和乌衡把条件确立下来,可他偏生经受不住对方那样的靠近和索取。
他不爱他,他却要他。
答应是违心让他想要自毁之举,不答应又要被他拿着自己的家国在杠杆的另一端胁迫“商议”,还有那日自己在乌雅那处看到的一个个生存的好似还不错的汉女,说是因着似他才好生养着的,若是拒了,乌衡又能否愿意继续善待?
这种把人撕裂成两半,仿佛要叫人灵肉分离的剧痛使得这一贯从容温润的公子无法再保持理智和清醒,恨不得即刻便想法设法叫自己解脱。
他逼着自己沉入梦境,醒来,却又是一场不知天堂地狱的心灵与躯体的恶战,令他痛苦万分。
他好似梦到裴致焦急地唤他叫他救救百姓,又好似梦到裴羽浑身浴血跪倒在残阳下惨笑着同他告别,沈二为他挡了一箭昏迷不醒在他怀中···
一切是那样的混乱,偏生又和可能发生的真实挂钩。
叫他气喘吁吁地从梦中惊醒,竟是面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今夕何夕又持续昏沉。
待小将急哄哄地前来,陆淮挂着眼下黛青色的两条刚穿着好衣物,就获知了万分危急的情境:
北匈以刚要和使臣接洽,便被大雍的人入侵营帐并且伤了士兵无数把人掳走这一借口兴兵起师。
事关紧急,他也顾不上昨夜乱七八糟的纠葛,连忙让程若琛带着自己赶到前线。
即便他带着他骑马奔赴的时候有力的臂弯圈着他的腰腹,好似周遭的氛围都在不安全地升温,陆淮依旧只能刻意地装作甚么都没发觉。
一到,便见乌压压的军队守候关前,如同黑云压城,而领头带着那黑铜面具,骑着最高大健美的马驹的便是那予他噩梦的乌衡。
想到那面具是在何种情形下被对方给自己扣上,陆淮便深感无力和羞耻。那时的自己简直宛如砧板上的鱼,任人施为,若不是裴羽他们来得及时,那属下来报。
若是那种状态恍如野兽的乌衡非要对他做同沈二一般的事情,他说不准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而乌衡此刻正与神情肃穆的裴羽对峙,面具下的唇勾出一抹自信的弧度,同他说着甚么,却傲慢地用着北匈的语言,令大雍众人还要等待懂的人翻译。
听着他说的话,程若琛却面色一变。
陆淮敏锐地发觉身侧人的反应,直觉可能同他相关,便连忙询问。
程若琛对上这双焦急的美目,才喉咙干涩地坦言这人的意思是要么现在就继续开战,要么让陆淮到他们那头去继续谈和。
裴羽想着自己解救陆淮出来时,挚友身着一袭北匈那头妇人才穿的服饰,
面具掉了之后脸上还有浅浅的印痕,便对乌衡究竟对陆淮做了甚么、藏着何种心思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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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只要野心尚存,合约都只是一张脆弱的白纸,迟早都要解决这一桩心事,不如迎头直击。
一句“那便战”刚要出口,便眼神艰涩地看着陆淮拨开人群站到他的身边。
人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直直地对上乌衡的目光,同他道:“我愿同王上回去,共议此事。”
随后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宛如一件战利品被乌衡带走。
“王上,您先前所言,若我留在草原,便可于割让城池上多宽限几分,此话可当真。”
乌衡听陆淮开门见山,语气温和似水,自然是心情舒坦地含情握着他的手回望:“自然。”
“那十城可以不都割,把幽霞、坠云、明川、殷离、笙廷予我便好。
但自然一切是有前提的。便是我先前同你说明的那事,阿淮可考虑清楚了?毕竟,吾从不强求于人。”
只是会在其他方面,迫使你做出选择罢了…
说到这儿还要感谢陆淮,先前他不顾情义暗示赫苏勒做出牺牲自己的举措,不也是被逼着做出来的么?
这种操局者的感觉,还当真是让人上瘾。宽宏又悲悯,神明的表象背后却站着一位邪魔。
陆淮颔首,同乌衡进一步商量立约请人见证的事宜,对方也是都爽口答应,唯独大婚一事是要求在立约后一日便践行。
这件事自然也是十分民主地征求陆淮的决定。
于是即将订立盟约的事传到了大雍的营帐,可他们也发觉,自己家的陆大人好似被扣押在那处,回不来了。
详细追问便只得到:“陆淮留在北匈是议定的规则之一,若是再纠结于此,便干脆更换为原本提出的十座城池好了。”这样的回复信息。
一时之间,原本站出来有许多话要说的大雍众人噤了声。
更有甚者还污蔑陆淮是瞧着北匈器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