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密的雾霭,凝结了霜雪似的泫然,是一种郁姣看不懂的厚重眼神。
他忽然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被利器攻击了不设防的躯壳和神魂。
狼狈地转过头去,嗓音沙哑,缓声换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很多年没见阿铎了吧。”
他朝不远处的少年招了招手。
“过来,阿铎。”
——贺兰铎?
郁姣略带稀奇地望去。
在喻风和跟郁姣谈话期间,那小少年始终一眨不眨地望向这边,浅米色的半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啾啾,身着合身的正装,身型纤薄、站得端正。
像橱窗里漂亮的人偶。
此时被招呼过来,
他脸上升起一抹怡人的微笑,
变成了被好心顾客买回家的人偶。
他彬彬有礼地走来,朝郁姣颔首:“母亲,好久不见。”
他吐字带着奇异的腔调的韵味,像在念诗。
行完规规矩矩的一礼,浅碧色的眼眸抬起,恬静而渴望地望来,唇珠挺翘,可爱得像一只眼巴巴的小狗。
一个正当花季美少年。
想起喻风和方才说的“多年未见”,郁姣状似随意地问:“这些年如何?”
却没想到,闻言小贺兰铎眼眸微暗,肉眼可见地失落,身姿似乎都没刚刚挺拔了。
他低着头,谨慎回答:“禀明母亲,我在边境的研究院学习成果优良,很快便能结业了。”
十七八岁的贺兰铎没有二十好几的贺兰铎那样温和绵密却迫人的气势,倒像团嫩生生的海藻,柔软无害。
也只比郁姣高半个头,此时蔫哒哒的样子更是像只可怜可爱的小狗。
郁姣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他为什么突然伤心了,于是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不错。”
“……”
他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一瞬,紧接着又难过起来。
喻风和咳嗽着打了两句圆场,顿了顿,他闭眼,微微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待会开场舞,阿铎你和你母亲一起跳吧。”
贺兰铎睁大了那双漂亮的浅绿眼眸,喜从天降地抬起头。
他抿了抿唇,镇定道:“好的,父亲。”
“……”
这一瞬,郁姣福至心灵,琢磨了下人设,开始演戏:
“你倒是安排得妥当。”
桃夭柳媚的女人面上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沉下脸,转身欲要离去。
“红月!”
喻风和紧紧扣住了她的手,竟带着微微的颤抖,压抑又后怕,像是要抓住什么即将失去的东西。
“喻主教大人!”
此时,恰好有不长眼的宾客端着酒杯前来寒暄:“这就是您的义子吗?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啊!”
“哎?”他做作地四下张望:“不是还有一位吗?“
喻风和紧紧握着郁姣挣动的手,咳了一声,“原苍那小子在边境国防军磨练。”
宾客语调微扬:“母亲的生日他也不回来庆贺?”
不等人接话,他连连叹气:
“看来还是贺兰少爷行事比较得体嘛……风和大人是不是也更倾向于将贺兰立为圣子啊?”
“……”
空气冷不丁陷入沉默,没人接他的话茬。
夫妻俩皆神情漠然,那养子也只是但笑不语。
宾客干笑两声,自讨没趣地走了。
人一走,郁姣便甩开他冷凉的手,臭着脸、将高跟鞋踩得嗒嗒响地离开了。
喻风和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最后一片衣角也被假山流水遮掩。
他
闭眸,
嗓音涩然:“……阿铎,
去看看你母亲。”
“是。”
·
如果将这场幻梦比作游戏的话,那么郁姣便是结束了一个事件后又触发了另一个事件:
刚拐过假山便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人指指点点。
“这家伙是喻家老二。”
“喻冰辞?她不是女的么?”
“哎呀!不是,”
一人悄声道:“喻青和她丈夫不是做的试管嘛,在第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喻风和大人——诞生没多久,她丈夫就抱回来一个婴儿,说是跟外面的女人生的……”
那被围在中间的高瘦的青年弓着背,黑色长发垂下,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像一抹吊稍的鬼影。
“可能是遭了报应,那私生子是个侏儒,明明跟喻主教年纪相当,身体却长不大,保持了好几年小孩的样貌呢,可奇怪了,查不出病因。”
有人看了又看,奇道:“这家伙不挺高嘛?看着得有一米九了吧!”
“嗨,你不知道,他这些年才长高了些,但据说啊,他一条腿还是有问题,是个瘸子……”
“啧啧,你说这贱男人,好好的出什么轨啊,不知道个外面哪个婊.子生了个浑身是病的贱种。
那瘦高青年紧攥着拳头,宛如压抑不住的炮仗,即将爆破、将一切炸得面目全非之前——
一声低呼。
“对不起夫人!”
全身上下裹在黑袍内的侍者连连道歉。
——他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