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声威百余年来消磨殆尽,若无席卷西域之大胜,则不单失地更失人心敬畏,岂有将来?
其二,如今新遭大败,若忍辱求和,天朝颜面国体何存?非但被西域各族耻笑,恐蛮夷各国亦生异心矣,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其三,朝堂诸公所以轻弃西域,无利也。彼辈未至西域,怎知西域之美?其利……”
“好了。”贾琮抬手打断他,道:“制台不必再说,若论西域于国之重,琮不客气的说,当此之世,无人能出我之右。
西域之物产、土地、商道不过小利耳,其大利在自然资源、战略意义。”
仇智歆微微一愣,这两个新词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忙问道:“敢问少保何为自然资源?何为战略意义?仆在西域数年不曾听闻这个说法。”
“自然资源么,常人所能见到的高山流水、草场良田都算,不过还有许多好东西埋藏在地下,留待后世子孙慢慢发掘。”贾琮道。
仇智歆恍然道:“少保说的是铜铁煤等矿产?”
贾琮摇头道:“远不止此,现在说了也没用,总而言之那是一座巨大的宝山,此时耳闻目见之利,不过九牛一毛。唉,说到这个,我心里也痛。”
仇智歆点点头,道:“那何谓战略意义?”
“所谓战略者,国家兴亡之道也。若能占据西域之地,进可虎视中亚……嗯,也就是更西边的许多小国,使得圣人之道可真正教化万方;
退足可倚为长城,守卫中原腹心,且更是国朝陆上沟通西域万国的大门,若失之则只能龟缩自守矣!”
仇智歆连连点头,叹道:“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少保既有此等远见卓识,更应力阻议和才是。”
贾琮摊手道:“这些话我早说了,打仗要钱,现在朝廷拿不出钱来,制台可有良策?”
仇智歆忙道:“何不将今年各省夏税以协饷之法运往甘肃,再举天兵?”
贾琮呵呵一笑,道:“朝廷上下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准公他们都说东南海防、九藩稳定、西南土司、兴建水师等各处都比西域之事急,琮有什么办法?
对了,前儿来的消息,湘桂土司聚众三万人叛乱,青海土司或因官军西域大败,也他妈趁机反了,各处都要打仗,难呐。”
仇智歆皱眉道:“虽是多事之秋,何不统筹兼顾?如能通盘筹画,一气呵成,于大局方为有裨,若舍西域而顾其他,只怕因小失大也。”
贾琮叹道:“只能冀望准公的缓兵之计奏效罢。”
仇智歆冷笑道:“缓兵之计是一定会见效的,就怕中计的是咱们。
罗刹人也好、西域蛮夷也罢,无不是贪得无厌、欺软怕硬之辈,宁可勒紧裤腰苦一阵,好过遗祸无穷。”
贾琮苦笑道:“老大人何不写个题本奏明圣上,或者直接进宫面陈利害?”
仇智歆恨声道:“少保恐怕还不知,圣上也不是那么好见的,宫里戴内相立了规矩,外省督抚返京述职者,按各省贫富须缴纳两万至五万银子不等的‘茶水费’,下官身无长物,连宫门都进不去,遑论面圣?”
贾琮嗤笑道:“竟有此事?倒是头一回听说,戴总管果然生财有大道,不知陕甘总督要缴多少?”
“蒙内相垂怜边关穷困,只让缴二万两。”仇智歆叹道。
贾琮笑道:“无妨,老大人既是为了国家大事,琮义不容辞。来人,取二万两银票来。”
“这……久闻少保义薄云天,忠正梗直,仆愧领了。”仇智歆忙起身拱手谢道。
“值什么,若老大人能使得陛下收回成命,琮与有荣焉。”
须臾,银票取来。
仇智歆老实不客气接过揣进怀里,拱手笑道:“仆替边关将士谢过少保赏赐。”
嗯?贾琮一愣,觉得被套路了,忙问:“这与边关将士何干?”
仇智歆苦着脸道:“说来惭愧,下官与戴权有隙,他岂会让仆舒舒服服面圣,只怕必有毒计加害,如此非但于大局不利,反而更增陛下放弃西域之心。”
贾琮没好气道:“大人既有先见之明,怎么又收了我的银子?”
“这不是手头紧么,这点银子于少保是沧海一粟,于边关将士可就是救命钱了。请恕下官无礼。”仇智歆笑道。
贾琮见他哪有半分自觉“无礼”的意思,恐怕还觉得“有理”得很,被人当面骗了二万,还不好发作,险些气歪了鼻子。
因板着脸道:“仇大人倒会打秋风,罢了。”说完伸手便想端茶送客。
庞超见状,忙开口道:“老大人谋算深远,素有‘智多星’美誉,当此局面,可有后手?”
仇智歆摆手道:“庞兄过誉了,要说后手么,仆以为天下兴亡俱在少保矣……”
贾琮哼了一声,撇撇嘴,少给老子戴高帽子,老子不吃这套。
“……适才得闻少保高论,仆豁然开朗,回去便写折子,向朝廷痛陈利害。”
仇智歆不以为忤,续道:“今日既蒙少保厚赐,仆无以为谢,身边正好有一件西域带来的土产,愿奉与少保。”
贾琮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大人两袖清风,还给我送礼?这何以克当,还是留着自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