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冬天,唉,等到一两周后,风雪加剧,真不知道那些住在草屋和窝棚下的市民怎么撑的过去。”
劳伦斯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我听说国王陛下每年不是都会向那些人发放补贴吗?这应该能让那些民众的处境好上不少吧?”
听到劳伦斯主动切入了主题,约纳主管连忙放下茶杯,语气激动地说道:
“是的,是的,往年都会有以国王陛下名义发放的补贴,这真是一项能体现陛下恩情的伟大政策...只是在今年,波拿巴阁下,您有读过最近的报纸吗?尤其是那家观测者日报。”
“观测者日报?我算是读过一些吧。”劳伦斯耸肩说道。
“啊,太好了,那您一定知道,杜巴利伯爵夫人,就是那个和您对赌的女人,她将用于补助的资金全部从我这里挪用走了。”约纳主管悲愤交加,握拳控诉道:
“而且我可以私下和您透露,杜巴利夫人挪用的数目不是报纸上说的三百万利弗尔左右,而是足足四百万利弗尔!唉,可是就连陛下也完全支持那个女人。”
劳伦斯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约纳主管,知道他现在的处境确实十分尴尬且危险。
尽管将救助资金挪用给杜巴利夫人是得到路易十五本人允许的,但约纳主管可不敢真的就对此不管不顾,对今年取消发放冬日补贴的事情不闻不问了。
万一由于补贴取消而造成了某些更严重的后果,不管是抗议、集会,甚至是暴动,约纳主管作为王室的财务负责人都极有可能被当成第一只替罪羊。
毕竟发放不出补贴的原因就是没钱,至于为什么没钱,路易十五可不会承认说是自己将钱财拿去给杜巴利夫人购置珠宝了,几乎没有君王会愿意主动将错误往自己身上引,这不简单是个面子问题,而是关乎到统治合法性的根本问题。
这个道理在东方王朝也是一样,龙椅上的皇帝是不会犯任何错误的,一切过错都是由奸臣小人促使的。
届时,国王只会将这一切的责任归咎于作为财务负责人的约纳主管身上,必要之时,甚至会为其安上几个莫须有的罪名用来引导舆论、平息民怨,例如“国王的本意是好的,都是约纳主管执行坏了”之类的。
因此,即使约纳主管知道路易十五知道是杜巴利夫人挪用了救助款,即使他也知道民众知道是杜巴利夫人挪用了救助款,但他仍然不敢当个甩手掌柜,反而是对这笔救助款最为心急火燎的那一批人。
不过,尽管已经洞察到了约纳主管的处境,劳伦斯还是十分配合地故作钦佩道:
“想不到您还是如此高尚的一个人,主管先生,说来也是真惭愧,我都没有注意到那些可怜的人们。”
“不不不,您言过了,阁下。”面对劳伦斯的溢赞,约纳主管也是赶忙推辞道:
“其实...我也有自己的一些私心,万一到时候因为冬日补贴发放不下去而激起了某些严重的后果,恐怕您以后就只能在斯塔凡教堂的公墓里找到我了,国王陛下一定会把王室财务亏空的责任归咎在我身上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劳伦斯不动声色地问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筹措到发放补贴的资金,年前那些市民们就已经因为补贴的事大闹了一场,如果到时候真的取消了补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何况国王陛下这段时间都会待在巴黎,那样问题可就大啦。”
约纳主管语气十分焦急,脸颊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忧虑重重的皱纹,甚至连身子也有些轻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尚未褪去的寒意还是因为萦绕心头的恐惧:
“如今我也只能拜托您了,仁慈的波拿巴阁下,王室手上还有一半科西嘉国家白银公司的股权,如果将这些股权变现的话,就足以发放今年的补贴了。拜托您了,阁下,这不单是为了我这条卑微的性命,也是为了那几千几万名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平民啊。”
劳伦斯瞥了约纳主管一眼,而后闭上眼睛沉吟片刻,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火炉边的约纳主管全神贯注地盯着劳伦斯的每一个动作,攥紧的拳头里也因为紧张而渗出几滴热汗,就连他的心跳也都砰砰地加快起来。
在约纳主管看来,科西嘉国家白银公司可是这位波拿巴阁下的摇钱树,自己如果代表王室大肆抛售公司股票的话,这无疑会让市场对国家白银公司的信心产生动摇。
投资者们会开始好奇,国家白银公司是否与王室脱离了关系,亦或者王室是否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才选择大肆抛售。
这样的谣言一旦散播开来,国家白银公司的股价必然便会应声跌落到谷底,毕竟有相当一部分的投资者都是看重了这家公司强硬的政治背景才慷慨解囊的。
只是,尽管知道这是一项对劳伦斯相当不利的提议,约纳主管也
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论是寻求财政大臣帮助,还是试图从其他账目上借用一笔资金,甚至是不惜损害个人名誉去向商业银行寻求贷款,但这些方法要么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填补上冬日补贴的窟窿;要么是等待周期太长,完全不可能在一月中旬寒潮来袭之前筹措到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