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迪娅而不是安娜这一点上,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
“医生有没有表示抢救成功的可能性?”
夏迪娅言简意赅地点了下头:
“微乎其微。”
“这样啊...”
劳伦斯轻轻叹了口气,已然明白了发生在保利将军身上的一切,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对于帕斯夸莱·保利这位前任总督,劳伦斯对其的态度也是相当复杂。
一方面,他确确实实带领科西嘉人从热那亚的殖民统治下获得了独立与自由,并实施了一系列开明进步的政策与法令,从开采矿山到兴修水利,从禁止仇杀到创办大学,帕斯夸莱·保利可以说成功地为愚昧野蛮的科西嘉掀开了启蒙进步的一角。
他所颁布推行的《科西嘉宪法》甚至还是现代历史上第一部被冠以了宪法之名的法律文本。
这也是为什么不仅仅是同时代的启蒙主义学者,诸如卢梭、伏尔泰等人会对科西嘉的独立感到兴奋鼓舞,就连后世的许多学者也认为帕斯夸莱·保利所统治下的科西嘉岛是早于法国巴黎的、真正的革命之乡。
但是另一方面,不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在的这条时间线,帕斯夸莱·保利也都确确实实采取了行动试图将科西嘉的主权出卖给大不列颠。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帕斯夸莱·保利完全足以被冠以叛国者的卑鄙称号。
而劳伦斯与保利之间的关系也同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简单概括的。
两人曾经有过推心置腹,也曾有过剑拔弩张;劳伦斯发动政变夺取了保利的行政权力,而保利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自知无力回天的情况下,亦完全认可了劳伦斯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但不管怎么说,关于帕斯夸莱·保利的一切,如今也都可以全部交由劳伦斯来盖棺定论了。
“记下我的命令,安娜。”
劳伦斯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并没有任何时间去进行多余的感慨:
“倘若保利将军不幸牺牲,就尽快以国葬的规格将其安葬在阿雅克肖,这场葬礼要由首相府直接筹备,由科西嘉大主教亲自主持;另外追封保利将军为伟大的解放者,永久保留其国家大将军的头衔与地位,并为其家人发放终身津贴;如果他的子女们愿意回到科西嘉生活,就为他们在政府部门安排一些清闲职位,但不得允许他的子女们日后参政...”
帕斯夸莱·保利毕竟是为了阿雅克肖,为了科西嘉而死,劳伦斯自然也会遵循往先的承诺为其进行善终,让帕斯夸莱·保利这一名字永远以解放者与战争英雄的形象被日后的科西嘉人铭记。
或许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帕斯夸莱·保利那些不为大众所知的隐密秘闻就会彻底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从而作为一个伟大光正的象征被永远留在科西嘉人心里。
...
在大致了解了阿雅克肖之围的经过并处理完了保利将军的后事之后,劳伦斯也立即将重心放在了战争事务上,并单独将军官们留在了会议室之中。
撒丁王国的登陆部队尽管在阿雅克肖遭遇了重大挫败,但他们残存的有生力量如果得到了充分的休整,那这支敌军的实力也仍然不俗。
劳伦斯也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流窜于科西嘉本土的隐患,尤其是要趁着敌军发觉法兰西地中海舰队实际上不会干涉战争局势之前。
“塞律里埃少校,我代表科西嘉军方向你致歉。”
劳伦斯率先看向这场防御战实质上的总指挥,一旁的塞律里埃少校,诚恳地致歉道:
“是我军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才会为了这场战役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而你能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守住阿雅克肖,实在是功不可没,我认为你的才能绝对不仅仅局限于指挥一支守备部队。”
贝尔蒂埃也很是惊叹地看向塞律里埃,当他刚刚听到阿雅克肖城防部队只有三千余人加上临时组建的市民义勇军时,他也是着实吓了一大跳,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支部队能够抵挡住近万的撒丁军队的猛烈进攻。
因为一天一夜的高强度指挥,塞律里埃少校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疲惫不堪,但当他听到波拿巴阁下的翼赞之词时却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甚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不不,阁下,我怎么能接受您的道歉,而且守护阿雅克肖本就是我的份内职责,我更是不敢奢求得到什么奖赏。”
尽管嘴上是这样说,但塞律里埃少校此刻已经是心跳加速,激动不已,他可是一直在等待被波拿巴阁下赏识的一天到来。
只要得到波拿巴阁下的赏识,以对方如今在法兰西的地位,推荐他这样一位小小少校晋升到更高的地位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劳伦斯摩挲着下巴,看着雀跃不已的塞律里埃少校沉思了片刻。
虽说历史上的塞律里埃在帝国元帅的行列中显得并不出众,不论是军事能力还是名气威望都极为普通,甚至要远远逊色于他身旁那位年轻的参谋长贝尔蒂埃。
但如果是和同时代的其他军官相比,塞律里埃的才能毫无疑问可以和最顶尖的一批将军相媲美,而他确实也在这场刚刚结束的阿雅克肖之围中完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