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扇布满锈迹的铁门,还有很多树,树干光秃秃的,叶子全部都落光了,关于它的外观我只记得那么多了。但是里面我记得很清楚,里面有一座长廊,很昏暗,一支蜡烛的光摇摇晃晃,长廊里有很多名画,其中有一幅……”
克洛莉斯停顿了一下。
“其中一幅怎么了?”
“其中一幅是我——其实这么说也不对——画像上的女人跟我长着一样的脸。”
福尔摩斯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像夜里的一片海,海面平静,但是海底已经卷起了一阵风暴。
“还有吗?”
“这幅画出自一个叫弗拉德·则别斯·德的画家之手。”
“弗拉德·则别斯·德……”福尔摩斯重复着克洛莉斯口中画家的名字。
弗拉德·则别斯·德古拉。
他补全了剩下的字母。
海底里那阵风暴大有席卷一切的气势,哪怕是福尔摩斯有意管理情绪,他也被克洛莉斯梦里的信息给冲击到了。
她的梦太准确了。
“你知道这位名叫弗拉德·则别斯·德的画家吗?”克洛莉斯翻遍了美术史都没有找到这位画家的任何信息。
“美术史上没有这位画家,”福尔摩斯道,他有意压制情绪上的震惊,因此语气也变得格外柔和,连说起道理来都像是朗诵夜歌,“梦是你睡眠时大脑皮层尚未完全停止工作,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梦不能代表过去也不能预示将来,不要将梦中的东西当成现实。”
福尔摩斯认真地告诉她,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眼前人能信任自己的言语。
福尔摩斯突然能够通晓达西先生的感觉了,他在听到克洛莉斯的梦境时,也会感觉到紧张,浑身有一种微弱的无力感,这使得他不得不握紧拳头。
不知怎么的,克洛莉斯觉得福尔摩斯像喝醉了一样,亦或者是她喝醉了,空气里温温热热的,看眼前人的双眼都像是一层雾,她刚刚从一片雾里跑了出来,又跑进了另一层雾里。
“克洛莉斯?”
“在。”她从思绪里跑了出来。
福尔摩斯道:“不要因为梦境就胡思乱想。”
“我知道的。”
她不会沉耽于梦境的。
“先生,你不会需要我起誓吧?”
福尔摩斯过分安静了,克洛莉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不需要了,”福尔摩斯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她的提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到古堡的?”
“可以说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算上原身的日记,这样的梦一直都伴随着她。
“下次再梦到那座古堡要告诉我,”福尔摩斯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正在做人的梦境方面的研究。”
反正他研究的东西向来都奇奇怪怪,再奇怪到了他那里也变得不奇怪了。
“好的。”克洛莉斯应了下来。
福尔摩斯还没有起身,他像一座守护雕像,海一般的眼睛,能反映出一切的深邃的瞳孔。
鬼使神差般,克洛莉斯伸出手碰了碰他两道又直又黑的眉毛。
但是当她真的这么做了以后,才后知后觉这个举动唐突了。
克洛莉斯:“……”
福尔摩斯盯着她,脸上未露出反感的神情。
“你的眉毛上沾了个东西。”克洛莉斯飞速编了个谎。
福尔摩斯还在盯着她。
撒谎。
她这个谎言太容易被看穿了。
“是吗?”福尔摩斯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现在没有了吧?”
“已经……没有了。”
“谢谢。”他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不客气。”
空气温热,克洛莉斯的脸红红的。
她转移话题:“我哥哥之前一直也在等着你回来,但是不知道现在睡了没有。”
福尔摩斯往楼上望了一眼:“我推测达西先生没有睡。”
依照达西先生的个性,不等到他回来是绝对不会睡觉的,恰好,他也有一些事情要告诉达西先生。
福尔摩斯起身,对一直等待他回来的女孩说:“夜深了,晚安。”
“等一等,”克洛莉斯叫住上楼的福尔摩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梦告诉我哥哥。”
福尔摩斯转过身:“为什么?”
“因为他很可能会小题大做,如果这真的只是普通的梦,他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对吗?”
克洛莉斯答应福尔摩斯不去胡思乱想,但是她同样认为一个持续了这么久的梦、一个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的梦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梦。
达西先生肩负的担子已经很多了,他总是一个人去承担一切,还是不要让他操心了。
福尔摩斯没有答应她好或者是不好,只是说:“夜深了,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