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权苦口婆心劝道:“还阳子,你有没有想过乱兵蔓延的后果?”
“吃不上饭抢东西,可以!流窜外地逃饥荒,也可以!但他们居然举了旗,攻打州县,杀溃官军!如果人人都像那些百姓这样,朝廷还怎么平乱救灾?那些原本不挨饿的地方,遭了乱兵,还能吃上饭吗?”
“我知还阳子你向来怜恤百姓。”钟离权问道,“但这泱泱大唐,哪个地方没有饿殍饥民?若是挨点饿就要造反,全天下岂不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吴求道不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师父说的话,只死死盯着吕岩问道:“大师兄,所以你是准备亲自出手镇压那些暴民吗?”
“既然天道也判定平乱为功德!那么我就要去平灭乱兵,此间若有罪孽,我自一力担之!”吕岩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吴求道,“还阳子,你还记得那个马车困境吗?”
“我身后的马车上坐着亿兆生民,左道上是数州百姓,右道上是千万暴民,我没有选择,只能拉动缰绳,从那些暴民头上碾过去!”
吴求道额头青筋暴起,骂道:“可你是个大剑仙!你可以救下他们的!”
“我不是!”吕岩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与你见到的第一天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是一个会点飞剑之术的炼气士,我不是神仙!我没有那么大的法力!”
“一个两个,我可以救!十个百个,我也尽力去帮忙!可马车上有成千上万的乘客,我根本飞不起来,也救不过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对我另眼相看,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我只是个凡人!我没那么无所不能!”
吴求道仿佛看到即将到来的尸山血海,他愤怒喊道:“所以那些人就活该去死?他们生来就只是奏章上的一个数字,史书上的一笔带过,他们就该老老实实饿死,不要给老爷们添麻烦?”
吕岩的情绪也上来了:“他们可以抢粮,可以杀官,哪怕把龙椅上的皇帝拉下来砍了我也一句话都不说!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占了地方州县,害得更多的百姓沦为流民!”
“你在江湖上厮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拦路打劫的山贼你也见得不少!他们若不打劫,在山里根本活不下去,拿起刀来是山贼,捡起锄头是农民,所以他们也不该死吗?”
吴求道骂道:“如果百姓饿死都不犯法,那现在还是夏朝呢!哪来的秦汉隋唐?”
“这是一个让百姓吃不起饭的世道,那么吃不起饭的百姓站起来,要掀了这世道,便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们现在的嘴脸,让我感到恶心!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元阳子几十年都不愿意回昆仑了!”
“这昆仑,太脏了!!!”
吴求道转身往外走去。
吕岩往前迈了两步,喊道:“还阳子,大唐气数未尽,平乱安民乃是正举!”
吴求道没有回头,直接喊道:“这话你该跟姜太公说,他一把年纪的,为什么要起兵造反这么多年,等到纣王把商朝自然而然地折腾干净不行吗?”
吕岩喊道:“还阳子!我们可以一起去平乱,你若觉得哪里做的不对,可以指出来,我一定会与你一起拨乱反正的!”
但吴求道已经身纵剑光飞走了。
昆仑山外,妙法子何琼纵使飞剑赶了上来,看到吴求道脸色难看,就好奇地传音问道:“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吴求道站在飞剑上,对何琼传音道:“师姐,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何琼问:“刚来就走?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吴求道摇摇头:“可能不回来了!我感觉有些理解五师叔了,这里的人心如果不变,那回来得到的也只是失望和愤怒。他们都是一群吃人的神仙,我站在他们面前都感觉脊背发凉。”
何琼愣了一下:“不回来了?”
“嗯,反正法术也学完了,不回来了。”吴求道转头看着高大巍峨的昆仑山,山高万仞,如同天柱,不由得诵念起了一首《念奴娇·昆仑来。
「横空绝世,有昆仑,俯视人间无物。飞起玉龙三百万,都是此君余脉。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抛洋,一截填海,一截留中土。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念完诗词以后,吴求道已经立定了心志,便与师姐何琼挥手作别,直接头也不回地往东边飞走了。
河南道濮州py县。
一行兵马站在瓠子河边,一个将领指了指县城,笑道:“这py县城可真能顶啊?打了一个月还没打下来。”
一个浑身着甲的中年人笑了笑,他被这些兵马围在中间,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看着他,显然,他便是这些兵马的领头人。
那中年人说道:“这也难怪,py可是三皇五帝中颛顼所居住过的地方,上古时候,这里叫帝丘,先后作为颛顼、阏伯、姒相、昆吾、商侯相土、卫国等的都城。打不下来也正常!”
一个文士抽空向中年人禀告道:“大将军,之前那个过来投奔的年轻人已经在孩儿营里开了半个月的课,大将军可要过去看看情况?”
大将军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