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好。”绿箩欠了欠身,“我们少夫人现在去请安,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其实也不是夫人催,我这不是看少夫人上次因为不认路去迟了领罚了嘛,所以就自作主张来看看,也是为了少夫人好。”
张嬷嬷拉下一张老脸陪笑着换了说法。
绿箩冷笑了声,“这主人家给多了笑脸,做下人的就容易失了本分,但绿箩以为,人还是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要不早晚得吃亏,你说是吧嬷嬷?”
本来区区一等女使,张嬷嬷是不放在眼里的,可绿箩毕竟身后站着裴老夫人,她便不得不放下身段,一把年纪还要附和,“是是是,姑娘说的是。”
这时,连翘已经陪着沈云苓走出来了,眼底写满了对绿箩的崇拜,心里也替自家姑娘高兴,有了老太太撑腰,看大夫人还敢为难她们!
绿箩瞟了张嬷嬷一眼,不再言语,走到了沈云苓身后。
看这样,便是要一起去了。
张嬷嬷暗暗磋了磋牙,有老太太的眼线跟着,看来今日是收拾不了这个哑巴了。
怕被看出端倪,她陪着笑,“既然少夫人收拾妥当了,那便走吧。”
等她们出了院子,东侧的客房门才被打开,裴铮冷着一张脸出来,“张嬷嬷好歹是母亲身边的人,她倒是会借势,有了祖母的帮衬,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言知道主子说得是少夫人,可在他看来,事情应该不像主子理解的那样,可他也不敢搭言。
裴铮低头整了整袖口,他最烦宅子里女人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正因为他自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所以才拼了命想要从这宅子里走出去。
等他独立了门户,就只娶一房妻,他原是这样想的,可想娶之人已嫁作他人妇,余生他本打算一个人自在地活,偏偏半路杀出来个哑巴,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算了,不管她,咱们曼音台吃酒去。”吩咐不言拿上钱袋子,二人从侧门溜了出去。
……
棠欣苑
“云苓啊,膝盖好些了没?”大夫人一改之前的鄙薄,亲切地拉着沈云苓的手坐着说话。
“你也别怪母亲,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院里这么多人瞧着呢,我若是纵了你去,落了口舌,他日还如何服众?”
大夫人说这话时虽然是看着她,可沈云苓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摆设,实则是想透过绿箩给老夫人递话。
看来,老夫人已经同大夫人说开了,今日大夫人这态度便算是给老夫人的回应。
能让大夫人转变如此之大,可见老夫人给了足够的甜头。
作为双方博弈的棋子,沈云苓只管守好自己的本分,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另一只手覆于大夫人手背。
“你果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既如此,母亲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母亲知道你们新婚燕尔,难免腻歪,可……”
大夫人用绢帕虚掩唇边,干咳了两声,“年轻人,须得知节制,身体是自己的,你懂母亲的意思吧?”
如何不懂?这话说得够直白了,沈云苓觉得脸有些热,羞赧地埋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云苓啊,母亲也是过来人,你……”
大夫人哪能看明白沈云苓的动作,她这会儿也忘了眼前人不能说话,见她不吭声还以为是不愿。
还是绿箩开口接过话把,“大夫人,您还请放心,老夫人已同爷说过此事,子嗣一事不能操之过急,何况爷还要考学,不能误了正事。”
“有仆妇记录着呢,只有逢十,才让少夫人服侍。”
大夫人听完,扒拉了下手指,满意得勾起嘴角,“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逢十甚好,甚好。”
沈云苓安静地听着,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廉价的货物,被人承重,估价,再交易。
突然觉得,嘴巴里苦得厉害,心想也许是早上那碗汤药的缘故吧。
大夫人得了准话,眉眼间的喜悦越发明朗,更是喊了张嬷嬷搬出两批颜色艳丽的布,“这是前些日子得来的,正适合你这花一般的人儿,拿回去做两身好看的衣裙。”
沈云苓还不等拒绝,绿箩快了一步,上前接下,“谢谢大夫人赏赐,少夫人虽然不便表达,但心里也定然是十分欢喜的,是吧少夫人?”
绿箩所为,皆代表老夫人,沈云苓那会有什么二话。
她站起身,上身略弯,膝微屈,行过谢礼。
这一趟到棠欣苑,非但没受罚,还得了布料,连翘那颗悬着的心算是安稳放回肚子里了。
“少夫人,这块天水碧的缎子正趁您的肤色,奴婢给您做条衣裙吧?”回了霁月轩,连翘仔细看了看那两块布料,轻声问道。
沈云苓没什么心思,「你看着安排罢,布料不要都用了,有两件换着穿就行了。」
连翘应了声,收好布料后,左右看了看,拜凑到沈云苓身前,轻轻音儿,“姑娘,咱们现在有老夫人照拂,以后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了,您为何还闷闷不乐?”
沈云苓叹了口气,「焉知非祸?靠人不如靠自己,等能出门了,咱们看看能不能回趟顾府,自己的营生还是得捡起来,不能断了自己的后路。」
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