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王家车夫驾着马车离开,裴铮才回身同老夫人商量:“祖母,今日兰嫣为孙儿得罪了王家,孙儿不能弃她于不顾。”
老夫人这会儿头疼病犯了,也无心顾这些琐事,心想,不过是一个姨娘,纳了也便纳了。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自己看着安排就行。”
裴铮也看出不对,几步上前扶住老夫人另一只胳膊,担忧道:“祖母这是怎么了,何处不舒服,孙儿带您去看大夫吧!”
她这病,看多少大夫也是白扯,老夫人现在就只想赶快回府躺下,故而摇了摇头,只是还没等张嘴,人就倒了下去。
“祖母?祖母!”裴铮揽住老夫人,又让冯嬷嬷叫车夫过来。
陆今安刚在公堂上之时,便看出了老夫人不对,但想着对方未必不知病情,就没开口。
眼下他撞见了人晕在眼前,瞧着也是不大好,身为医者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本已上了马,却又翻身而下,快步至裴家人面前,解下他雪白色的大氅铺在雪地上,对着众人道:“快把老夫人放平!”
裴铮虽因沈云苓而对陆今安多有戒备,但从未质疑过他的医术,事急从权,祖母的安危怠慢不得,裴铮赶紧命人按照陆今安说得办。
说起来,他曾经也有意请陆今安过府为祖母诊病,今日倒也算歪打正着:“麻烦世子救救我祖母。”
陆今安没吭声,一门心思只在病患身上,他先是号了号脉,而后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考虑毕竟是在外面,多有不便,就简单施了几针。
此举只是保住老夫人不会在归家途中横生意外。
“敢问世子,我祖母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就晕了。”见陆今安开始收针,裴铮才开口询问。
陆今安看了他一眼,未吭声,等把东西都收妥,才道:“老夫人身有顽疾,不宜情绪起伏过大,此事你不知?”
“先前应有大夫细心调理过,只是用药不精,生生把老夫人身体拖垮了。”
这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说白了老夫人的病重无非是背后有人下了黑手,裴铮一下就听出来了。
“你是说,祖母的病乃是人为?”裴铮只恨自己现在才知道,他成日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竟疏忽了祖母。
陆今安不予回复,只是说:“如何判定取决于你,我只是按实诊断,其他的与我无关。”
裴铮:“好,你不说我也明白了,我就想问问祖母的病,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此时的陆今安在裴铮眼里只是一名神医,而他需要他高明的医术。
只是陆今安的答案,到底还是让裴铮失望了,他摇了摇头:“晚了,我只能保老夫人五年无虞,还是在老夫人能不问凡事,潜心静养的情况下,但凡她再有大幅度情绪起伏,那一切都是徒劳。”
裴铮蹲在老夫人身边,听完沉默了,这时手忽然被抓住,他抬眸一看,竟是不知道何时醒来的老夫人。
“子陵,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祖母没事的啊。”老夫人咳嗽了两声,便张罗坐起来。
她对陆今安轻轻点头示意,气若游丝道:“老身多谢世子救命之恩,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就不劳烦世子费心了。”
言外之意,她是不准备治了。
既如此,他也不强求,陆今安向来如此,治病这种事向来都是两厢情愿,若只有一方剃头挑子,也没什么意义。
裴铮还想说什么,可见祖母意已决,又深知她的脾性,怕再让她急,便只好作罢。
“多谢世子,今日承了世子这般多的情,一时难报,日后若有需要裴某出力的地方,裴某绝无二话。”
这是裴铮能表示的最大的诚意,永安侯府虽没裴家阔绰,到底也是一方侯府,珍宝什么的自是不缺,送礼未免过于敷衍,人情当以人情还。
陆今安抱拳:“裴九爷言重,不过医者本分而已,既无事,本世子就先告辞了。”
他的大氅垫在老夫人身下,已经是没法穿了,裴铮也算是有良心,他把自己的脱下来递过去:“天寒地冻,风又大,世子披我的大氅回去吧。”
陆今安对裴铮是不怎么待见,可他也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于是不客气地接过来:“那就谢谢裴九爷的好意了。”
裴铮的手陡然一空,冷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还得保持风度:“世子穿着便是,不必客气。”
内心却是一阵凌乱:???我就客气一下!!
难得见陆今安还有这样腹黑的一面,也少见裴铮有吃瘪的时候,沈云苓瞧着有趣,忍不住掩嘴偷笑。
两道视线同时扫过来,沈云苓被当场抓包,窘得脸瞬间红成一片。
不远处,忽而有辆马车朝这边驶来,车头挂着陆家的牌子,陆今安脸色冷了下来。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稳,车帘被白净的纤纤玉手缓慢掀开,陆凝儿那张风韵十足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大哥哥,父亲让我来寻你……”
她明明知道陆今安为什么而来,也知道裴铮在场,这是她刻意制造的一场重逢。
但在众人面前却装作不知情,抬眼瞧见裴铮时,明显地愣了一下,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