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带头往外走,月殊还没来得及与江蕴初说上一句话,她就被拥着出门接旨去了。
屋子里空下来,月殊走在最后头。
周妈妈不满道,“三少夫人,这明显是要给咱们侯府难堪呀。”
孙氏在颐亲园门口不言不语也罢了,方才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明显就不欢迎。
既是这样,还下什么帖子。
月殊眼露警告,“人多眼杂,别乱说话。”
除了国公府众人,前来赴宴的贵宾们也都跪在地上听旨。
“太子妃请起。”
江蕴初双手接过圣旨,“有劳公公跑一趟,进去喝杯薄酒再回宫复旨也不迟。”
路过月殊身边时,江蕴初笑着挽住她的手。
“待会你与我同坐。”
近旁的人都愣住,包括方才因为受了冷待而心急如焚的周妈妈。
桃酥捂着嘴偷笑,“周妈妈,咱们白担心这么久。这太子妃可不是跟江二小姐一样的人,不光人美,待人也和善极了。”
两人肩挨着肩,手拉着手,那情形瞧着比亲姊妹还要亲密。
周妈妈抚了抚胸口,“但愿如此。”
孙氏瞧了一圈没看到江城,遣了小厮去寻人。
高胜是陛下跟前近侍卫,多好的露脸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小厮遍寻不着,硬着头皮回孙氏跟前复命,“问了好几圈,说是世子爷今早在扮妆殿看中了雅庆班的一位小生。”
孙氏气血上涌,“那小生也不见了?”
小厮点头。
她先前还想去问月殊,奈何碍着人多不方便,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孙氏忍不住数落,“先前还信誓旦旦要教训别人,自己倒先跑了。”
好在英国公顶事,孙氏亲自引着高胜去了男客席位,有英国公招待,也不会落了礼数。
女眷们都爱听戏,宴席就摆在颐安殿,可以一边用餐一边听戏。
江蕴初拉着月殊同坐,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一声嗤笑响起。
“真是没规矩,请安也不会么?”
月殊循声看去,周妈妈在后头低低提醒,“那是乐安公主,雍王殿下的妹妹。”
乐安正眼都不屑瞧,早扭头与旁边的羲和说话,“听说她是侯府花了五十两在牙婆那里买回来冲喜的,这样的身份,也配与咱们同坐。”
江蕴初脸色有些难看,人是她拉过来的,乐安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要她难堪。
“要我说呀,这人呐得有自知之明,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不要妄想着换身皮毛就飞上了枝头。”
乐安这话含沙射影,眼神瞟了一眼江蕴初。
羲和出言制止,“乐安,还没喝酒你就醉了?说什么胡话?”
乐安掩着口鼻,神情倨傲扫视一圈在座的人,“与歌姬贱民同席,也不怕熏着你们。”
江蕴初身子微微颤抖,粉白的脸颊挂着泪珠,“公主,流落江湖也不是我的错,你怎可借此伤人?”
羲和站起来,“来人,乐安喝醉了,送她回宫。”
乐安甩开上前搀扶的宫人,“我是代皇兄前来的,谁敢赶我走?”
她似笑非笑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江意菀不是还关在大牢里吗?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的这位是江家二小姐,与江大小姐真真姊妹情深。”
江蕴初小脸煞白。
“够了!”羲和再次呵止,“乐安,你妄议嫂嫂,这就是你口中的规矩?”
“还未行大礼,算哪门子的——”
“高胜还在国公府,”羲和指着男宾席的方向,“父皇的圣旨也作不得数吗?”
她若是再说,羲和大概是要拉她去陛下面前分说了。
乐安泄了气,小声嘀咕,“这恩典如何来的,谁人不知,有什么好得意的。”
江蕴初幼时与太子游玩走丢,太子一直心怀歉疚。
他初时钟情江蕴初,也是因为那双与记忆中女子极为相似的眼睛。
得知虞美人就是英国公府丢失了数年的大小姐江蕴初,他立即便向陛下请旨,要请封江蕴初为太子妃。
闹成这样,江蕴初自不会再让月殊与乐安同桌。
“那边还有空位,”江蕴初拉着月殊去了相隔两个桌子的侧席,“你先坐。”
江蕴初方才落泪,得去补妆。
一桌子的人皆不说话,装作认真看戏的样子。
一会,挨着月殊身旁的一位夫人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三少夫人,”女人笑得和善,低声细语的便知很是胆怯,“我夫君也在兵部,与和大人日日都一起训练的。”
月殊回了一个极为友善的笑意,“那真是有缘了。”
“方才太子妃带您过来的,我不敢说,其实你坐的这位置,它是有人的。”
月殊不愿再给江蕴初惹来风波,边说边要站起来,“那我另外再——”
“齐月殊,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在侯府跟我抢燊哥哥,出了侯府,连我吃席的位置也要霸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