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又斜睨了曹长一眼,嘴里嘀咕了两句,率先走出了门。
她走在前方,能清晰感知到曹长不加掩饰的打量。
云楚又垂眸敛目,努力保持冷静,在脑海中分析着接下来要应付的局面。
她与何英一直在担心被炸毁的地道,怕冷烽等人坚持不了太久,这才兵行险招的,却忘了仔细思考,地道隐蔽,鬼子又是如何得知准确位置的?
按理说,烽火小队破了王记纱庄的柴房,杀了十个守卫的东瀛兵,山下一郎一定会大怒,下令全城搜捕是必然的,可偏他没有,反倒是隐忍起来,等待一击必杀。
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知道了安平县抗倭游击队的存在。
为什么?
她敢肯定山下一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追击冷烽等人,压根不知道安平县还隐藏着一支二十多人的联党游击队伍,怎么偏偏他们救人后,他就知道了?还确认了位置?
叛徒?
云楚又不断思量着,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杜怀文的队伍并没有人被捕叛变,不可能有人供出他们。
老百姓出卖?
这个倒是有可能,鬼子凶残嗜杀,恐惧总会令人迷失自己,这很正常。
不过,当时东瀛军把安平县老百姓们圈在一处,杀了那么多人都没人站出来检举,足以说明杜怀文等人隐藏的很好,只怕是没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一时没有头绪。
而山下一郎这次唤她过去,只怕也没好事。
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了,可一旦拒绝,反倒是坐实了自己心虚。
很快,云楚又就到了山下一郎的住处,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推门而入的瞬间,就看到了堂屋两侧排列整齐的东瀛兵。
她眉头一蹙,丝毫不惧,大步入内,目光轻瞥过一众东瀛兵,忽而冷笑:“山下君这是什么意思?下马威?”
山下一郎呵呵一笑,起身道:“橘様,不是我,是这位王掌柜,说有重要发现。”
云楚又转头看向坐在山下一郎下首,低垂着头的王全福。
一看到他,脑海中原本摸不清的线陡然清晰,算是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本她还疑惑鬼子是怎么发现地道的,如今倒有了解释。
原来是王全福。
杜怀文曾说过,王全福曾是侦察兵出身,如果不是瘸了腿,也不会回乡做生意。
先前他们在王记纱庄后院营救冷烽等人,枪声肆虐,那般大的动静都没有引来人,她还以为是山下一郎把人都带走的缘故,原来不是没人关注,只是关注的人藏在暗处。
这王全福倒是好本事,隐藏极深,连冷烽都没发现。
兴许,这人一早便藏着了,比她所想的还要更早,他看到了杜怀文。
杜怀文在安平县经营粮铺,时时要运送粮食到根据地,普通老百姓或许没有察觉,但侦察兵出身的王全福应该有所猜测,不过一直不敢确定。
今天杜怀文被他看在眼里,一下子就确定了他的身份,且知道了废弃粮店就是联党的据点,当确定了一个地方,再想要寻找他们藏身的地道就容易的多了。
难怪,山下一郎手下的曹长都对王全福客气有加,原来是立了大功。
云楚又也终于明白了山下一郎唤她过来的用意。
王全福既然看到了杜怀文,那也一定看到了她,只是当时的她穿着破袄,与如今华丽和服加身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且先前他压根没有抬头看她,又怎么能确定?
疑惑只是短短一瞬,云楚又很快反应过来。
声音,是声音。
她营救冷烽等人时,所说的也是东瀛语。
当然,不管他是怎么确定的,她都不可能承认那个营救联党的人是她。
“哦?一个支那人?呵,他也配找我?”云楚又轻睨王全福一眼,语气嫌恶。
山下一郎目光微闪,笑道:“橘様,王掌柜可听不懂咱们的话,你会九州语吧?”
云楚又扯着唇,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自幼就被父亲送来九州,自然会说,不过,我为什么要配合一个低贱的支那人?”
山下一郎愣了一下,似被云楚又的脾气给惊到了。
东瀛女人素来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人人都是解语花,像这样火辣的,真不多。
不过,还别说,这种话听着实在舒坦。
“橘様,这位王掌柜说,今天见过你。”山下一郎卖了个关子,目光紧紧盯着云楚又脸上的表情,想从中辨出些许蛛丝马迹。
云楚又来到王全福面前,用手里的和扇抬起他的下巴:“呵,见过我?”
王全福神色茫然,他听不懂东瀛语,却也能察觉出来自面前这个女人的恶意。
云楚又用和扇拍了拍王全福的脸,轻哼一声。
“我从绿城出发,来到这小小县城不过才一天时间,他什么时候见过我?为了伪装流民,我还特意换上破衣裳,大家穿的都差不多,他眼神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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