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院子一时间空荡荡的,洛希心想,顾书亭定然已经通风报信去了。
“东西收拾好了么?”
她回过头,看着菖蒲简单收拾出来的行囊,不禁一叹,“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东西上京,离开时也无需过多行囊,要是我们两人做盗贼,估计也会给这两字蒙羞呢……”
“姑娘本不需要回来王府的,何必非要回来一趟。”菖蒲跟在她身边,本来刘弥秋就会按照计划被交易送来闫楼,洛希偏偏还要主动回王府,“姑娘,你是不是舍不得王爷?”
“或许吧。”
洛希笑了一笑,或许她潜意识里,确实希望再见千昕鹤一面,“很可惜,我们两个不是有缘人,注定没有什么缘分……”
话音刚落,她黯然的脸色尚未有褪去,千昕鹤已经出现在面前,一尺之隔,他脸上有太多猜测不透的表情,愤怒,黯然,平静,冷漠,洛希已经没有兴趣去想了。
“果然调虎离山行不通呀……”洛希自嘲笑了笑,垂眸一沉,不敢去看他的眼。
闻着院子外淡淡的草木香,还夹杂着墙外烟花爆竹硝烟,新春的气氛越发衬托出离别的伤感,忽然她又抬起头,朝他清朗一笑,“既见了面,怎能不喝一杯茶再走?”
她挥了手让菖蒲到外头等她,自己先走进了屋,千昕鹤沉默着,也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侍女就送上来梨花茶。
屋子点上炉火。
“虽然不知道王爷和陛下谈了什么交易让刘增不必受处罚,不过看起来这交易让王爷你很不开心了,整张脸都是黑黑的。”洛希率先打趣的说道,她捧起来最爱的梨花茶,浅尝了一口,洁白如雪的脸渐渐展开笑颜。
她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他也端起来一碗茶,抿了一口,暖茶疏散疲惫,精神也有着恍惚了,回想起来今日皇帝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那么清晰。
皇帝一心要刘增性命,概不过丧子之痛,新春大吉,万事如意,偏偏有心人将一幅先皇子的画像再拿出来,刺激他的神经。
后来再查查,那便是与刘增有过节的安州节度使陆锌,指使妹妹陆美人所为。
“世恒,你是朕的亲弟弟,朕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就算有人故意所为,那懿德皇太子也的确是朕第一个孩子,难道父亲为儿子报仇,天经地义,还有什么违背道德的?!”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刘增有过错,但陛下故意设圈,授权他含糊其事,又怎能说不违道德。”他坚定的面向皇帝,从然淡定的挥了挥公服大袖,屈膝行大礼而跪地道,“既然陛下要报当年的仇,他曾是臣弟幕僚,臣弟也罪不可逃。”
“你要替他顶罪?”皇帝蓦然高声惊起,“好啊,那就让你和裕王妃一起……”
“陛下!”
他头一次止住皇帝的话,有些顾不得君臣朝纲,脸上的凛然正气,“她与本王仅仅只是夫妻,何故要讲恩怨旧事牵连她人。”
平宁皇帝看出了千昕鹤对洛希千般的爱意,是这般偏袒,从来没有什么软肋的人如今也有害怕的地方,“十二弟,你终于也有了最软的一根脊骨,生怕被人折了是么?”
千昕鹤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隐藏起来自己所有的锋芒,隐藏起来对一切事物的喜爱,不温不热,就是怕被人捉住把柄,却没想到自己还是陷了进去。
“倘若裕王妃有一日遭他人杀害,即便是个意外,十二弟,你当真还会一如既往的理智吗?就一点儿,不曾想为她复仇?”
皇帝的质问如天外玄音,一字一句,自高处而下带有不可抵抗的威严和肃杀。
他有些恍惚了。
先帝临终前,也曾经捉着他的手说过那样一段话,“朕本就是有私心,也不如百姓口中所说至仁至善,杀伐无数,满手鲜血,亦有偏心,又怎会不知道其他的孩子恨朕,不久就会驾鹤西去,到了下面愧对他们,到时候也就是以后的事了,下辈子的事了…”
“本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王妃。”他忽然沉声,“倘若她死了,本王绝不独活。”
“不复仇吗?”
“所谓意外之事,连上天亦不可拦,徒生杀戮只会增加亡者负担。”千昕鹤话锋一转,“但倘若有人故意为之,任何人,本王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用他的头颅祭天地。”
皇帝似乎有些震惊,察觉到千昕鹤的虎啸龙吟,戾气满身,冷笑道,“十二弟,你到底隐藏了多少的实力,都敢威胁朕了。”
“陛下从前也曾对微臣说过那样威胁的话,如今也容不得微臣不是么?”
高座一颤。
外头的仪仗吹响号角之声,丝竹管弦之乐,欢快而轻松,新春阖家团圆的气氛,也从殿外传到殿内,隐约之间可以听见众人相互恭贺之声,与内殿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皇帝缓缓站了起身走下玉阶,冷看着他唯一的亲胞弟,帝皇的威严朝着他震慑而来,缓缓道,“世恒,这满朝文武都是你监国时候的人,他们的心可从不向着朕的。”
“臣绝无二心。”千昕鹤面色清平的双手抬袖行礼,义正言辞道,“若是群臣有异心,臣愿为陛下手中剑,除佞臣,稳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