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景昨晚在这里应约,穿的是一身长衫,温文尔雅,是个读书生模样。
今天在这里宴请,穿的是一身短打,与如此高规格的红楼相应,那是格格不入。
周楚洋进来第一眼看到,只觉得这身打扮有点眼熟,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沈怀景的目光就与他对上。
“楚洋,来了。”
沈怀景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爬上脸颊,就好像他们只是久别重逢的发小,在异乡的城市相遇,只有欢愉和惊喜。
恍惚间,周楚洋觉得像是多年前的时光。
比如,沈怀景去省城读书后第一个寒假。
他刚从外面回来,一推开门,沈怀景就坐在他家的院子里,冲着他微笑,“楚洋,我回来了。”
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表情,一样的......
不,根本不一样。
那时候的沈怀景是真心的微笑,是因为与他几个月不见,真的高兴,真的想念。
所以,连自己家都没有回,先跑到他家来了。
“楚洋,我给你带了好多好玩意。”
他的耳边,似乎还有这样的声音在回荡。
其实,过往也不都像他说的那样糟糕,他是嫉妒沈怀景,也恨沈怀景,但同样的,这个叫沈怀景的人,也占据了他的少年时光。
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他们的记忆纠缠。
那些纯真,是后来他再也没有遇见的。
这是事实,他嘴上可以不承认,但心里不能不认。
“怎么了,这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了?”
沈怀景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冷着的一张脸,此刻也没有一丝变化,他看了一眼窗户,然后在沈怀景斜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他有点恨,恨自己。
这时候,居然会想起从前的时光。
他可真贱。
因为这种认知,他就更恨眼前的沈怀景。
而对沈怀景来说,见到做梦都想亲手弄死的人,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彼此目光对上的那一刻,齐修那张苍白的脸就在眼前浮现。
是周楚洋,是他杀了齐修。
他的手,下意识地捏成了拳头,但在周楚洋的目光扫过时,又瞬间放开。
“咱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沈怀景坐了下来,似乎还在回忆,“对了,是在江城警察局门口,你让人打了黑枪。”
周楚洋倒是没有想到,沈怀景一开口就是往黑枪的事上扯。
江城那次,他也差点中枪,好在是有惊无险。
那一次也有沈怀景的参与,还有白凤轩。
他恨,因为那么多人,居然还让沈怀景和白凤轩逃了。
“说起来,你的命还真大。两次被打黑枪,都没有死。就是不知道,第三次,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沈怀景,你当这里是哪里?”周楚洋想让自己淡定一些,他要是生气了,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想最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也以为沈怀景就是个不谙世事的读书人,哪知道,沈怀景很早就在他面前演戏了。
他可是让沈怀景骗得好惨。
一直被沈怀景牵着鼻子走,不然,也不会是后来的结局。
“这里是省城,是周处长的地盘。哦,不对,这里是第九军的地盘。”
沈怀景的意思很明白,这里是图元良的地盘,只要图元良不想杀我,我就不会死。
所以,没把周楚洋放在眼里的意思很直白。
周楚洋冷哼了一声,突然掏了枪出来,黑乎乎的枪口就那么地准了沈怀景。
沈怀景却一点都不担心,笑着道:“你这把枪,差点,比不得图军长送我的好。不过,今天我没带来,毕竟是跟发小叙旧,枪就没那个必要。”
“你觉得我不敢开枪?”周楚洋冷笑。
沈怀景一摊手,“开呀,咱们之间,别那么客气。我在江城警察局门口朝你开枪的时候,也没犹豫。就是遗憾,我的枪法不太好。不过,以后有机会试试看,我的枪法是不是精进了很多。”
这种明晃晃的威胁,而且还是在他被人包围的情况下。
周楚洋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但是,拿枪的手,到底也没敢扣动扳机。
他一直怀疑,是不是有其他人,拿着枪藏在什么地方,只要他有一点扣动扳机的意思,就会先打爆他的头。
是他的枪快,还是人家的枪快,他不知道。
所以,刚一进来,他就挑了一个窗户外面看不到的位置坐下,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彼此僵持,而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红楼的老板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酒菜,见此情景,倒也不慌,就跟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地把酒菜都给摆上,离开之前还说了一句:“沈少爷、周处长,这松茸鸡汤是我们店的招牌菜,二位贵人趁热尝尝,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
说完,才不管周楚洋是不是要把沈怀景的头打爆,拿着托盘,转身离去。
沈怀景拿了勺子尝了一口鸡汤,只道:“好鲜,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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