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子微僵。
贺兰阙抿唇,依旧没有躲开她的手。
忽有风过,吹下一地梨花白,将一切镀上柔和光泽。
度过蜿蜒蛇身,菩兰悠指尖落在蛇纹七寸位置。
那里肌肤隐隐发烫,皮肉之下,微微搏动之感透过指尖传到菩兰悠心头,仿佛她真的触碰到了少年炽热的心脏。
贺兰阙没有躲开。
这里,是七寸……
菩兰悠试探地,轻轻一按——
战栗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贺兰阙呼吸一滞,自唇中溢出丝缕气音,他豁然抬首,菩兰悠猝不及防地手指下滑,一瞬落在他浅色唇瓣上。
漫天梨花似飞雪,唯他额间一抹红。
贺兰阙望向她,眼底是未来得及隐藏的痴狂与占有,就这样撞进菩兰悠眼中。
他没再躲,任由少女看清他眼中执念。
仇怨,杀戮,他试图放下,蛇类七寸连接心脉,若她想要,他甘心奉上。
他如今所求已变。
他想要那双眼中,从此都能有他。
不必是全部,她眼里有苍生,有四季,有许多人间好景致,他不争不抢,只想得一隅。
指下唇瓣湿润,菩兰悠定定看着他。
贺兰阙视线不躲不避,牵起一个笑,“怕吗?”
他一说话,唇瓣微动,含住她透着淡粉的指尖,话音落而放开。
“......”
很轻的触碰,唇内湿润,却灼的少女瞬间缩回手指。
抬眼望向他时,脸上渐渐染上绯红,少年眼中欢喜,明晃晃地闪着,他好似并未发觉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又问她,“怕吗?”
女子多是怕蛇类的。
怕蛇吗?菩兰悠问自己,应该是怕的。
那种冰冷潮湿的目光,足以让人背脊发寒,可是——
她望向少年垂下的长长睫毛,细碎的金色阳光透过,在他眼下留下淡淡阴影,梨瓣落在那蛇纹上,似一朵未化开的雪。
眉目潋潋,少年端方。
眼前之人曾于晦暗之地,只因为她一句怕黑,便能将妖丹奉上。
危难之际,他以一人之力斩杀魇妖,将她护在身后。
而就在方才,只是为了让她平稳而行……
菩兰悠细数他们一起走过的路,而后抬眸。
“上山路难,不如你变回本体,我带你走。”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怕。
蛇类显出本体,等于将弱点完整暴露。
菩兰悠静静看他。
他敢吗?
贺兰阙眨了下眼,没有丝毫犹豫,“好。”
“伸手。”他轻声说。
菩兰悠受蛊惑般抬起掌心,贺兰阙复又见她掌心姻缘线。
少年抬手小心握住她指尖,才道:“闭眼。”
她一一照做。
片刻后,感觉到掌心异样,菩兰悠缓缓睁眼——
一条通体赤红小蛇,正盘踞在她手心,许是怕吓到她,是以这条蛇的体量极小,红色小蛇试探地用头碰了碰她手指,见菩兰悠并未排斥,才缓缓游上她手腕,在细白的腕骨间缠绕几圈,而后抬头看着她。
若不注意,任谁见了也只会以为是一只通体血红的玉镯。
菩兰悠笑开,用左手轻轻摸了摸蛇头,“你这样子,好可爱。”
赤色小蛇吐了吐信子,歪头打量她。
“缠好啦,别掉了。”说完这句,菩兰悠踏风而起,瞬间腾空,小蛇很乖地卧在她腕上,趁她未觉,很缓慢地用头轻轻摩挲她。
——
半晌后,菩兰悠落地于轩辕坛山门前。
山门两侧各矗耸十八道刻龙石柱,龙头巍峨向下俯视,逼退寻常冒犯之人。
守山人不在。
菩兰悠眉心微拧。
上回来轩辕坛,是她少时之事,而自她与贺兰阙初次见面那时苏醒算起,已经时隔六百余年。
六百年后,轩辕坛作为大战中心,贺兰阙在此自曝己身,山崩海落,天地哗然。
而如今,轩辕坛与记忆中景象渐渐重合,只是略显荒凉,长阶百层,竟未见到一个守山弟子。
轩辕坛作为大宗,怎会如此人烟稀少。
菩兰悠垂目看向掌心,“到啦。”
赤蛇低首轻蹭她,而后缓缓松开,贺兰阙化形,再次出现在她身前。
少年在她掌心呆了半晌,被她灵愈气息滋养,如今面色温润,目光澹澹,眼尾扯出慵懒之态,安静看向她。
菩兰悠想,若他从出生起便被人好好对待,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杀戮?
如同方才般,他明明有那样安静温和的一面。
也许一切恶意开始前,他也曾是澄澈干净的灵魂。
屠戮源于自保。
菩兰悠今日将长发顺在一侧,只粗略地编了个辫子,又以几颗水晶石点缀,末尾系着一条玉色发带,融着月色,泛起波光。
她看向少年额心蛇印,思索片刻,抬手将自己发带解下,双手伸向贺兰阙,“这个印记有些显眼,在轩辕坛行走多有不便,还是盖住为好。”顿了顿,察觉自己话中有些强硬,“好吗?”
她不做为难他人之事,若贺兰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