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靖安还来不及为父亲的苏醒而高兴多久,城门外乱军加紧攻城的消息,便打破了将军府中难得欢喜的气氛。
她亲自往城楼上看了一眼,便发现城外的乱军数量又多了一倍。
派出斥候一番查探,这才知道原来是与穆将军交战的那支乱军追了来,并且和原本攻城的那些乱军合二为一了,一起来攻打安阳——这其实有点反常,毕竟乱军大多各自为政,这两支乱军人数都不少,哪里是会轻易联合的?
就算攻破安阳之后能得到许多好处,分赃的流程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商量出来的。除非他们早有联系,或者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人在背后操纵!
穆靖安一手抚在城墙上,凌厉的眸中闪过深思。
蓦地,一支箭矢忽然射上城楼,所幸穆靖安反应快,这才闪身避了开去。再低头往下张望,便只见到下方黑压压一片人头,根本看不清那箭矢的来处。
而这支箭矢也似某种信号,倏然拉开了攻城的帷幕,一队队乱军扛着云梯奔向了城楼。
常四一见这场面,忙对穆靖安道:“攻城开始了,小姐还是别留在这里,或者去城楼里避一避吧。如今将军伤势未愈,城中大小事务,还赖小姐主持。”
穆靖安昨日能够率兵出城,当然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面对突然的攻城也不见半分惊慌。可常四说得没错,现下并不是她以身犯险的时候,因此也十分听劝的离开了城楼。随后她又安排了更多人来守城,倒也没有很惊慌。
可事情的发展却比穆靖安所想更加严峻,因为从这日开始,城外乱军攻城的频率就骤然加剧了。他们轮番上阵,堪称不眠不休,城门外的喊杀声往往彻夜响个不停。
这显然惊动了城中百姓,安阳城的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
还在养伤的穆将军依旧虚弱得起不来床,听到这消息也勉力支撑起来。他让人准备了纸笔,又冲穆靖安道:“城外乱军太多,死守不易。我与桐城守将郭易关系不错,让人送信过去,他会派兵来援的。只要有援军,这些乱兵就会自乱阵脚,不足为惧。”
这段话他已说得费劲,但还是勉力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让穆靖安送出。
穆靖安也听话的照做了,同时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桐城距离安阳不算很远,快马加鞭送信,两三日也就到了。到时候郭将军再点兵来援,少说也要个七八天时间,这样一算她们至少还需坚持十日。正好粮仓里的粮食也不太多了,坚持过这十天,等乱军退去,也好设法筹粮。
……
穆家父女的打算,楚询并不知情,但她平静的日子终于也被打破了。
城外乱军加紧攻城,日夜不休的前提下,城中的守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虽然跟着穆将军也回来了不少人,但和攻城的人数相比,守军的数量明显相距甚大。这就代表着车轮战时,守军能够轮换休息的时间更少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攻城的人数是多是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军府的人手也抽调走了不少。与楚询相识的许多老兵也走上了城楼,有些受伤而归,也有些一去不返,让人心中不免惴惴。
楚询等了一日两日三日,亲卫小院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去守城了,偏就剩下她一人没被安排。她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提心吊胆——这种时候的特殊对待,怎么想都让人不能安心。
思来想去,她等在了穆靖安的必经之路上。
穆靖安从父亲那里探病出来,正准备出府时撞见了她。
见楚询一副欲言又止,穆靖安便好脾气的主动问道:“寻我可是有事?”
楚询这才壮着胆子说道:“身边的人都已经去过城楼对敌了,就只剩下我一个。我,我也想去帮忙。”说着眸光微闪,这话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穆靖安是个细心的人,平日里肯定能察觉,但她如今心中事多,也没仔细留意。闻言先是一怔,接着便点头道:“也好,那你随我一起去吧。”
楚询见她答应,也说不上高兴还是忐忑,忙跟着一起去了。
穆靖安虽没有坐镇城楼,但也是每日都要去看看情况的。两人一起到达城楼附近时,城墙上的喊杀声正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呕。
当然,这个欲呕的人是楚询,不是穆靖安。
楚询这几个月虽然见多了世面,但真正的战场也还是第一次面对。她甚至没走到城楼上去看那满地的断肢残骸,只闻见那浓郁的血腥气,就已经觉得反胃了。等又走了一段距离,瞧见从城楼上摔下来不成人形的尸体,顿时忍不住跑到一边大吐特吐。
穆靖安见状倒也没有嫌弃,新兵上阵多半都是这样的反应。因此她甚至等了等楚询,等她回来还关心了一句:“怎么样,要是受不了,你可以先回去?”
她表现得太过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让楚询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楚询并不知道自己掉马的事,因此也并没有把自己和穆靖安放在平等的地位上。在她看来,她给穆靖安献药也只能算讨好,并不期望对方真心感激。可穆靖安却如此态度,让她不禁怀疑,这究竟是对方人好,还是另有什么缘故?
心中惴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