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芸看着站在窗边的女子,屋外的阳光正烈,那热风吹起女子的鬓发,很快粘在微汗的额角。
她站在那里,其实就像站在一个滚烫的炉子边,明明只要挪一步就能舒服好多,偏直挺挺站在那里遭罪。
霍芸哪里舍得,她在位时为了家族利益狠心做过很多事情,心下总有很多愧疚,第一位的就是对晚辈、对孩子们的疏忽。等退下来后,她总是不自觉地偏心护短,更宠孩子。
她上前一把将窗子关上了,拉住了顾雪芙绞紧的手,放在掌心轻拍了拍。
蔼声道,“雪芙,你知道的,做家人也是要讲缘份的啊!”
“你见了我父亲,现在知道他身份,也该听过港媒对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了,对不对?”
“那你觉得,我父亲是一个没用的赘婿,整日在外拈花惹草,风流肆意,回家就跟我母亲吵架的花花浪子么?”
顾雪芙想到见老人时的感受,黄娥老师的叹息,孩子们的悄悄爆料种种,都与媒体相去甚远。
媒体报道只会把大众感兴趣的点,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有的夸张得脱离人性。真相是什么,并没有人真正去关心。
大家关心的,始终是自己。
“父亲与我母亲年龄相当,却是为家族债务入赘到我霍家。年轻人嘛,总有心性浮躁浪荡的阶段,父亲爱不爱我们的母亲,外人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我们自己心里清楚。”
“父亲没有在外面搞出任何私生子,这辈子只与母亲生了我们四个孩子。”
“儿女双全。”
“小四,更是母亲在高龄时,医生都不建意的情况下,怀上的。保胎保了半年,母亲就在床上躺着打理霍氏的产业,我和二弟在旁帮她。但父亲因为这事儿,一直不让母亲生,想要让母亲引产,打了小四,母亲坚决不同意,有整三个月不见父亲。”
“父亲那段时间做了一些荒唐事儿,就被媒体捕捉到了。那时候,我们还小,对媒体力量了解不多,只埋头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等到母亲生完小四后,才发现舆论发酵已经过了头。董事会认为父亲有损家族颜面,要冷处理,其实就是要母亲把父亲赶出霍家,休夫。”
“可是当初社团闹事时,是父亲护在怀孕还要出面平息事态的母亲面前。那么多的人群推攘、记者们的长枪短炮追问,都被父亲挡在身外。”
“父亲犯了一点点错,都会被有心之人刻意放大。从他们结婚开始,就有太多反对的声浪,说父亲的自由散漫,根本不适合做霍家的女婿。”
“唱衰我父母婚姻的人,我可真是从小听到大。”
“偏我母亲从不解释她选择父亲的因由,父亲生起气来就直接砸东西指着人鼻子骂,明明身板儿差,还敢跟比他高壮的堂叔伯们直接干架。”
“呀,在我记忆里,有段时间我父亲可真是干架高手呢!那个九连环指套,黄金的,玉质的,钢筋的,象牙的,他故意整了几套戴着,吓唬人事小,就故意在叔伯们面前炫摆,让他们看得到得不到心如刀绞。呵呵~~”
听到更多关于公婆的事,顾雪芙是惊讶的。
“雪芙,你的那点荒唐,与我父亲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我们大家都觉得,你也没什么大错。当年我还带着人,去砸了香芷前夫的场子,被当时港媒批成,悍妇。你知道老爷子说啥吗?”
“爸他,不会嫌,你砸场子砸得不够痛快?”
这下霍芸是大笑开了,觉得这个弟媳真是比想象的还要机灵儿。
“没错,他不仅觉得不够痛快,还说发现苗头儿的时候,就应该将人摁死在耻辱柱上,直接离婚。爸爸他……”
霍芸眨眨眼,也看向了窗外明晃晃的光影,“当初其实是反对我跟前夫的婚约的。但我当时心气高,觉得自己是要顶起霍家门眉的老大,应该做一些牺牲。婚礼上时,他就指着我前夫鼻子说要敢欺负我,他就要打爆他的头。为此,爸的确吃了三天官司,被妈妈在观察室里训了半天。”
顾雪芙微愕,不禁问,“那三姐当年……”
“香芷的情况更糟糕,爸当年都拿枪了。所以我们觉得他只是带着小四去砸了朱家的别墅和高压电,也只是小事儿。”
“……”
顾雪芙知道霍芸说这些家族旧事,都是为了安抚她。
但现在,她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安抚,更多是只有真正亲人才会有的交心与托付。
她意外地窥见了一对真正爱护子女的父亲与母亲的样子,一个在父母奇特爱情世界下,长大的奇女子,内秀与坚韧的精神。
难怪整个港区回归都三十年了,霍家的这位女大当家留下的那些传说,依然让名媛圈子里侃侃而谈,也不敢有所怠慢轻视的。
霍家重人、重情,并不怎么看重出身和过往。
“父亲入赘霍家,就由爷爷拔了9%的股份,后来母亲又抽出自己的2%股份给父亲。二弟还调侃说,这是皇帝给没权没势没有家族依仗的宠妃,一份身后可以依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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