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吉田一郎给自己弯腰施礼,杜爷赶紧说:“放心吧!我们会把她照顾好的。”
吉田一郎冲太郎点了一下头,太郎把手里的一个小包递到杜爷面前说:“请您收下。”
“这是什么?”杜爷看着这个包有些惶恐。
“这是珍妮的费用,请您一定收下,还请您多多照顾她。”吉田一郎说。
“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大佐您这就见外了,您也看到了,我有买卖,不缺钱,虽然买卖不太好做,但是糊口还是没问题的。您出门在外,在别人的国家不容易,自己留着用吧。”
杀人也叫诛杀,杀人心也叫诛心。论杀人,杜爷比不上吉田一郎,但是论诛心,吉田一郎远远比不上杜爷。
杜爷满脸诚恳的说出“您出门在外,在别人的国家不容易”这句话时深深的刺激着吉田一郎的心。他为什么出门在外?他出门在外是为了杀人来了。而且那句“在别人的国家”听起来更加刺激神经,听觉与感觉与视觉融合到一起,让他感到心里一阵痉挛。
如果杜爷说“在别的国家”这么一句最简单笼统的句子,吉田一郎也许没有什么感觉,而他偏偏强调了一句“别人的国家”,说得这么具体,这么深刻,吉田一郎第一次觉得这句话有一种入骨三分的感觉,这句话让他瞬间觉得自己是外人,是侵略者。
如果说出此话的人是用慷慨激昂的神情对着他说的,那么吉田一郎会在第一时间掏出藏在黑色大衣口袋里的手枪照着说话的人就是一枪,他不会有任何犹豫,他想杀死一个中国人比杀一只鸡还容易,但说出此话的偏偏是满脸真诚慈眉善目的杜爷。
他直勾勾盯着杜爷,从这个中国男人面上看不到任何狡诈,他流露出的是满脸真诚。他没有说错,他的确出门在外,的确在别人的国家,而且他还真诚的关心自己留着那些钱用。
既然这几句话没有毛病,但是为什么听起来心里这么不舒服呢?是什么刺激了心里的敏感神经?
马小燕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他听出来杜爷在用另一种方式讽刺吉田一郎,尽管这些话从字面上没有一句咒骂的意思,但是用极其善良极其温暖的话提醒侵略者这里不是他自己家而是别人家,这极大的反差本身就是另一种刺痛神经的武器。
通过接触,她觉得吉田一郎智商很高,他不会听不出来这些话里藏着的锋芒。这些锋芒不会刺伤他的身体,但是会刺痛他的神经,会令他感到羞愧与内疚,哪怕杀人已经如同儿戏的他已经把内疚二字从自己的字典中删除,那么在被侵略的土地上被主人关心也会有一丝丝的羞愧的,哪怕这一瞬间能让他感到一丝丝羞愧,这就够了。
“我、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吉田一郎直直的盯着杜爷却不说话,他吓得结结巴巴的问吉田一郎。
杜爷这是诛心到底了。
吉田一郎看到救下妻子的恩人被自己吓成这样,心里又是一拧,他恍恍惚惚的转头看了看珍妮又看了看杜爷,他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悲哀。
“告辞!”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了。
马小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马小燕说。
杜爷也长长出了口气摇了摇头。
杜爷说:“马小姐今晚就别回去了,就在石榴的屋里休息了吧。”
小燕说:“好的。”
杜爷刚走到门口,突然马小燕说:“对了,我还有事情和石管家说。”
杜爷说:“石管家收羊毛去了,如果重要的话一会儿到正院去说吧。”
在正院,塔斯哈和杜小瑞坐在椅子上听完马小燕说的话后陷入沉思。
塔斯哈对马小燕说:“我听蒋兴达提起过这个老曲,说他原来是给宪兵队送菜的,后来不知道怎样得到日本人的信任,居然留在了日本人的伙房工作。他为什么要借故给珍妮送水果和你说这些话呢?他故意说认识石俊,说明是让你放下戒心,也许他是想让你给石俊带话,也许他是”塔斯哈突然想到一个词:卧底。
杜小瑞随着塔斯哈的思路也想到了一个词:“特工,他绝对是特工。”小瑞肯定地说。
“他绝对和俊哥是一伙的,怎么办?俊哥不在。”小瑞说。
塔斯哈说:“小燕,你把他的原话重新说一遍,也许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呢。”
小燕说:“他拿着几个冻梨进去后见珍妮在床上躺着就说:‘马小姐,我给太太买了几个冻梨,她醒了给她吃。’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姓马?他说:‘你去过蒋兴达家,我见过你,我和石俊是好朋友,知道你们是沙吉浩特人,哦!对了,给太太治病的森田医生这几天要去你们那里的大和医院,哎呀!这天寒地冻的,他去那里干什么呀?别给出什么事儿喽。’然后看了我一眼站起来就走,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给我的感觉他就是故意来说那几句话的。”
他们想不明白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小瑞说也许就是平平常常几句聊天的话,被他们过分解读了。
塔斯哈说:“我觉得他站起来就走的举动就是为了让你有这个感觉,如果他继续聊天,你会觉得他是随便找话题瞎聊,说完这几句话立马就走,才能达到让你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