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站住定睛细看,看那样子仿佛是昨晚的老头,可是他这样打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想吓死谁啊?
“您是房东大爷?”小瑞小心的问他。
房东老头不好意思的说:“看见你哥从大门口出来我一动不敢动,怕吓着他,没想到还是吓着你了。”
老头一边说话一边不好意思的拿下沾在身上的杂草。
“您在这里干什么?”小瑞问他,他觉得老头是不是在举行什么宗教仪式?可是有在秸秆垛里举行仪式的吗?
老头吞吞吐吐的说:“这地方穷人多,没见识的人也多,我担心别人看到这么好的汽车给砸了偷东西,我得看着。”
“你在这草垛子里窝了一晚上看着汽车?”小瑞吃惊的问他。
老头憨憨的笑了:“我披着羊皮袄,玉米杆也挡风,没觉得冷。”
小瑞再一次被深深的感动了,催老头赶紧回家暖和身子。老头的腿似乎冻僵了,慢慢往前挪着脚,他呵呵自嘲着说自己老了,腿脚不灵活了,以此来掩盖冻僵的双腿。
这时小瑞看见塔斯哈从远处跑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只兔子。走近了才看见他把放在后备箱的弩取出来了,那是在省城给弟弟莫日根买的,后备箱也放着他的弓箭,他没有用,却用新买的弩练了一把。
老头走得慢,不等老头走到门口,塔斯哈已经跑过来了。
塔斯哈看着老头爽朗的笑着:“大爷早,我给您打了只兔子等我们走了后你赶紧收拾出来吧。”
小瑞说:“哥,大爷一晚上就没睡,藏在汽车旁那个草垛子里给我们看了一晚上车。”
“啊?”塔斯哈愣住了,这里是天寒地冻的大东北,人在外面过夜是要冻死人的,他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说,赶紧扶老头进了院子。
老太太也起来了,现在他们才看清老太太的样子,昨晚天太黑,她抱着柴火进去大家都没注意,现在才看清她上身穿着一件灰粗布夹袄,夹袄上打满了各色补丁,下身穿着肥大的深裆黑棉裤,那棉裤上也是补丁摞补丁,一条棉裤上有七八种颜色的补丁,一条黑裹布把裤腿从脚踝处紧紧绑住,头上戴着一块铁锈色毛巾一样的布在脑后挽个疙瘩。
她看见我们进来赶紧招呼着说:“快快快,玉米粥好了,老头子快洗一下手招呼少爷们喝粥,西屋脸盆里有烧好的热水,快洗洗脸吃饭吧。”
老头的腿不像刚才那样僵硬了,他进屋里脱下那身野战部队一样的伪装,麻利的给他们进厨房去盛饭。
塔斯哈知道老头在冰天雪地里窝了一夜给他们看车,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想说感谢的话却说不出来,他把兔子递给老头转身进了西窑。
还是昨晚的小方桌,小方桌上放着四碗黄澄澄的玉米糊糊,一个小碗里盛着半碗切得细细的老咸菜,另一个碗里放着昨晚的烧鸡,只是已经把肉撕成一条一条的了。
“我们家没有好菜,这鸡还是你们吃吧,我们吃鸡骨头就好,鸡骨头熬一熬也挺香的。”老头看着围坐在小桌边的四个人说。
老头出去后,珍妮可能饿了,她端起玉米糊糊呼噜呼噜喝了起来,也没有就咸菜直接把一碗糊糊喝了。看见老两口舍不得吃那个烧鸡,重新给他们吃,本来心情很难受,一看珍妮那样子,三个人反而都笑了。
珍妮看见他们笑,也跟着笑。小瑞问她:“好喝吗?”
珍妮点点头说:“好喝。”
小瑞说:“小时候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张伯就逼着我吃咸菜,还真顶事。”说完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黑乎乎的咸菜咬了一口,然后也像珍妮一样呼噜呼噜把那碗稀糊糊喝完了。
马小燕从小没吃过粗粮,她第一次吃粗粮是在宪兵队的监狱里,满洲特有的杂粮面和米糠掺和到一起蒸下的粗粮窝头咬一口就硌牙,咽到嗓子眼把喉咙拉的生疼,从监狱回来后,她发誓再也不吃粗粮了。
今天她看到塔斯哈也端起来喝了,于是她咽了下口水,咬牙端起来也喝了下去。
四个人要走了,三个富家少爷小姐住了一晚受益匪浅,他们知道穷人很穷,但是没有像今天这样直观的亲身感受,尤其是小瑞。尽管日本人限制吃大米白面,但是杜宅从来没有断过大米白面,杜宅的仓库里藏着满满几十袋白花花的大米和小麦面粉。
他对老头说:“大爷,你刚才说这里是杨家屯,看起来你家姓杨?”
老头说:“对,这是附近最大的村子,光地主就有四个,别的村有两个地主就不错了,我叫杨老根,我大儿子叫杨树文,小儿子叫杨树武。我也记下少爷的名字了,以后你们路过这里就住在我家,我们老两口好好侍候少爷们。”
塔斯哈说:“杨大爷,不要忘了到地主家说卖粮的事,你告诉他们交了公粮后把多余的粮食,卖到省城步云鞋厂,价钱比日本人高一成。”
“少爷嘱托的事,老根一定去办,再次感谢少爷们赠送大洋,少爷们一路平安。”杨老头说。
告辞了杨老头,四个人继续向沙吉浩特县城出发,天空出现了太阳,路上的雪却还没有开始融化,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被雪覆盖着看不清楚,轮胎压上去有的会打滑,这时候他们就得下来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