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士兵和齐耀祖做梦都没想到塔斯哈胆敢当着大佐和十几个关东兵的面殴打那两个士兵,而且,他们知道那两个人是有来头的,不是一般的士兵。
十几个士兵齐刷刷端起枪对准塔斯哈,院子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吉田一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的眼光始终没有从珍妮身上移开。
塔斯哈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就这一个眼神,这些士兵就不敢开枪,他们齐刷刷望向吉田大佐。
吉田却像看好戏一样把手枪插回枪套里:“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开枪,就地枪毙!”他用日语喊了一声,吓得那些士兵一个个放下了武器。
塔斯哈再次把渡边和竹下抓起来拖到淑娴面前,两个畜生虽然害怕,但毕竟是横行惯了的,而且自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大佐脸色虽然看起来阴冷,但毕竟没有命令其他士兵把自己抓起来。
这和以往的情形何其相像,当官的看见糟蹋了中国妇女的士兵,甚至没有斥责一声,以后该干嘛干嘛,他们是日军,强奸杀害中国妇女是得到上级默认甚至鼓励的。
所以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站在淑娴面前,歪着头满脸鄙视看着塔斯哈,渡边一只手捂着不断冒血的胳膊,一边狠狠盯着塔斯哈,而竹下甚至还想动手。
珍妮盯着这两个禽兽,不顾马小燕抓着自己被撕开的前襟,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扬起双臂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这俩畜生脸上。
接着塔斯哈一声不吭抬腿“嗵嗵”两脚,两个畜生直直的跪在了淑娴面前
被突然而至的巨大悲伤蒙了心智的杜小瑞这时见这俩杀害自己母亲的畜生就跪在自己面前,他“哇!”大哭一声,扑向他们,他大哭着按住渡边的脑袋“邦邦邦”给死去的娘磕头,接着跳起来去拿长枪,老张扑过去一下抱住他,他老泪纵横大叫一声:“少爷”
塔斯哈抬腿一脚把竹下踢到一边,他单膝跪下默默地抱起舅妈站起来:“小瑞!带舅妈回家!”他说了一声。
小瑞红着眼睛满腔仇恨死死盯着竹下和渡边不动,老张老泪纵横紧紧拽着他的胳膊生怕他拿枪杀死那两个畜牲,太太已经死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再出事儿。
“走!”塔司哈又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却非常坚决。
杜小瑞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咬牙看了那俩士兵和一声不吭的吉田一郎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家默默地红着眼睛往外走,马小燕看了看珍妮,又看了看吉田一郎,她转身要走,珍妮眼泪再次涌出一把拉住她。
虽然千辛万苦找到了丈夫,但是珍妮却有一种要被亲人抛弃的感觉。杜太太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杜爷不会原谅自己,两位少爷不会原谅自己,杜宅再也回不去了。
珍妮泪流满面不愿松开手,她悲伤的抽泣着看着曾经和她朝夕相处亲如一家的朋友们一个个转身离开
“等一等!”
吉田一郎命令他的卫兵把竹下的绑腿带解下来,他把珍妮的衣服整理好,用那条绑带给系好,对马小燕说:“拜托!把珍妮带到杜家。”
珍妮没想到吉田一郎会同意她走,她满含热泪不舍的看着丈夫。是啊!多么不易,带着女儿从美国到中国不就是因为思念丈夫吗?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意识清醒后的第一次相见却是在这么不堪的情况下。
众目睽睽之下她过去紧紧抱紧吉田一郎,好像一松手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詹姆斯。”
吉田一郎的心仿佛被刀狠狠戳了一下,他不易察觉的向后踉跄了一下紧紧搂着妻子,此刻他的心里已是冰火两重天,一边装着要燃烧整个地球的怒火和要毁灭整个人类的暴虐戾气,一边装着对妻子的柔情与自责,他用手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轻轻擦去她额头上那一缕鲜血,用吓死人的温柔对妻子说:“你和女儿是我的全部,是我心脏跳动的源泉,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现在先去包扎好伤口在杜家等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去找你,我爱你!”
“不!我没脸去杜家,我给杜家带来了灾难,他们不会原谅我。”珍妮泪眼望着洁白的雪地上那刺眼的一大滩血伤心不已。
吉田一郎正要说话,马小燕说:“先回我家可以吗??
说此话时她看着珍妮,不敢看吉田一郎那张黑的像要下暴雨的脸。
“詹姆斯,不要放过这两个坏蛋,他们是邪恶的撒旦,他们杀害了天使般的杜太太。”珍妮悲愤的指着那两个畜生。
吉田没有回答她的任何话,他只是紧紧拥着她温柔的说:“别害怕,我的珍妮。”
杜家的人全走了,只剩下马小燕石头一样站在那里,因为丢了珍妮,连急带吓一路哭着寻找了半天,当她惊恐的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淑娴时恐惧中更增添了内疚,所以她的眼睛此刻已经是红肿的。吉田一郎叫她等一下,她怀着悲伤、内疚、负罪的心情看着珍妮,却无意中听到这么不合时宜的温暖对话。
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大佐鲜为人知的另一副面孔在她布满血丝的瞳孔中显得那么陌生,那么不真实。
残砖破瓦的陋院中站着目瞪口呆的十几个鬼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