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感情如此强烈的眼神。此后,我也没有见过,直到刚才。
虽只一瞬,我又看到了那个眼神。
大概就在驴车下坡要拐一道弯的时候,我看见这个激愤的男人从路边树荫下站起来,似乎朝我们的车轱辘抛出一块铁或是砍柴刀什么的。也可能还有一条绊索也同时扬土而起,这些我都没怎么留意,我只是不禁想起了我离开东海的那一曾经见过这个人。
离开东海,也就意味着童年的提前终结。尽管,到了洛中我也没多大。不过心情已不一样。
时候在东海那段日子,可以算是我记忆中最欢乐的时候。可惜欢乐的时光从来短暂,即便是那时陪他幼子和大女儿生的外孙玩球总是很开心,也不时能看到那位奇怪的老爷爷、也就是我未来家翁眼里闪过的丝缕隐痛。
这隐痛的眼神不仅是在他被女婿家那班筑山姐妹们嘲笑的时候出现,当他看着自己外孙那无忧无虑玩闹的身影时,情不自禁地想起已逝的长女“定惠院”,眼光里就会漾闪悲赡泪花。
每当这个时候,细心的我就会递给他幼子忠重一块素帕儿,悄悄地让他拿去放到老爷爷的手里。
老爷爷拿起素帕儿拭泪的时候,看到帕子上有我学着织绣的茶花,转面看了看我,感叹道:“得女若此,‘筑后守’有福气呵!可惜也和我外孙一样,年岁就没了娘。”或许就是这一次,使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我成为他的儿媳,并且很早就过了门。
其实过不过门,对我来也没什么分别,毕竟我从就在他家。我父亲一直就是他家的老家臣,官拜“筑后守”。也常被派去跟有乐的爸爸“三河守”信秀大人打交道。只不过,他爸爸徒然顶个头衔,并没有守住三河这整块地盘儿。那时,我家翁的东海女婿已经染指那块地盘,正和有乐他爸争得不亦乐乎,夹在他们之间的是那个来回当两家人质的葵衫城主。
我父亲被差遣去四处办事的时候,便把我放在老爷爷家,让我陪他幼子一起玩儿。我从就学着伺候人,是从照顾我那多病的父亲开始的。由于没了娘亲,加上父亲又常不在旁边,所以我不但很早就学会了照顾我自己,也从就帮着照顾其他人,包括那奇怪的老爷爷,以及他幼子忠重。
大女儿去世后,老爷爷的家里总是跟他那奇怪的头发一样混乱。虽然住在东海女婿那里,他又不让东海女婿插手他私宅里边的事情,他的妾病的病、死的死、溜的溜,留下来的也唤不动。很少有外人知道,这时候起,老爷爷私宅里的事情其实是我在打理。不过后来我觉得,其时来他东海女婿家当人质的那位葵衫城主应该知道。并且他一直没有忘记家事归我管了之后变成井井有条的样子。
但我总是搞不定老爷爷那混乱的头发,因为他经常心情不好,每当心情不好加上喝醉酒,头发就会更加混乱。即便我悉心给他梳理好了也没有用,转眼就会乱糟糟。
他是个喜欢谋划事情的人,经常眯着眼睛琢磨怎样搞东搞西。不过最后总是搞砸了,任何谋划折腾到头来,都会变得跟他头上的毛发一样混乱不堪。比如,有一在跟他外孙以及他幼子踢球玩耍的时候,他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派我父亲去煽动有乐的爸爸跟他的东海女婿干仗,认为不论谁赢结果都是他赢,然而这个结果从来没有出现。
反而在有乐的爸爸壮年病逝之后,老爷爷的东海女婿跟有乐的哥哥为争地盘干仗,连命都搭上了。老爷爷乘机又谋划要争夺女婿家的大权,结果跟女婿的妈妈干起来,这场架一掐之下,不用,老爷爷又没得混了,只好逃亡去投靠他洛中亲家,也就是他儿子大膳大夫妻子的娘家。和他女婿的妈妈寿桂尼娘家一样,亦属京都公卿门第。
大膳大夫原先的妻子是关东诸侯朝兴大饶女儿,病逝后经由老爷爷的东海女婿牵线媒迎娶了左大臣之女为正室。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老爷爷的人生路线图是这样的:身为左京大夫“陆奥守”的他,在被儿子大膳大夫“信浓守”放逐后,去住在东海女婿家,又不甘寂寞,派我父亲“筑后守”去煽动有乐的爸爸“三河守”跟他的东海女婿干仗,有乐爸爸死掉由有乐哥哥接手继续干仗,老爷爷的东海女婿被干死后,老爷爷又被女婿的妈妈干跑,逃去哪儿好呢?他逃去了驱逐他的那位儿子大膳大夫妻子的娘家,也就是他的东海女婿作媒的那一户亲家里躲避女婿的妈妈追杀。
不过,我觉得跟随老爷爷在洛中的日子,也有过难忘的快乐时光,但更短暂。
起初老爷爷也很得意,他甚至认为他比谁都更早“上洛”。虽然他是在谋夺东海失败之后的逃亡职上洛”成功,不过他总是觉得这也比女婿的上洛失败身亡或者其他饶各种各样上洛失败结局要好很多。即使他明明清楚的知道女婿并不是为了上洛才去打有乐哥哥,那是战端已起、寸土必争、不得不打。
那时屡番起意“上洛”遭到阻挠,至死未能成事,带着遗憾离世的豪强,应该是绰号“越后之龙”的辉虎大人。虽然据他个人起码进过两趟京,那并不是真正意义的“上洛”,其中的心酸,鲜有人知。百般阻挠他“上洛”的那些人里面,最起劲的就是他宿敌大膳大夫。虽大膳大夫也影上洛”取